第1章 标签
……剧烈的刺痛从喉咙深处传来，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火烧火燎。
林默猛地睁开眼，视线在长久的黑暗后还未聚焦，眼前只有模糊的光影。
他下意识地想要咳嗽，喉咙却干涸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每一次徒劳的尝试，都只换来更深邃的痛楚。
饥饿感如同无形的巨兽，啃噬着他的胃袋，西肢百骸都传递着虚弱与无力。
这是哪里？
环顾西周，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阴冷潮湿的地下储藏室里，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尘埃混合的怪味。
身边是倾倒的货架和腐朽的纸箱，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通风口投下的一缕惨淡天光。
记忆一片空白，除了“林默”这个名字，想不起任何事。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尽管有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但身体的本能却发出了最急迫的警告——他需要水，立刻，马上。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
林默挣扎着扶住冰冷的墙壁，缓缓站起身。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差点再次摔倒，只能咬紧牙关，等待身体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一个求生者，一个对当下世界一无所知的求生者。
这是林默苏醒后，给自己下的第一个定义。
储藏室的铁门虚掩着，林默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推开一条缝隙。
“嘎吱——”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门外是一条幽深的长廊，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内里的红砖与钢筋。
天花板上垂下无数墨绿色的藤蔓，粗壮如蟒，将整条走廊装点得如同某种诡异的巢穴。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长廊深处，不时传来一阵阵压抑而沉闷的嘶吼，那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
不对，有危险。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迅速将身体缩回门后，只留下一道极窄的缝隙观察外界。
他必须离开这里，找到水和食物，可外面显然盘踞着未知的怪物。
就在林默高度紧张，思考对策的瞬间，眼前的世界忽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他的视网膜上，仿佛叠加了一层虚拟的界面。
原本平平无奇的藤蔓，其上方竟浮现出一行模糊的白色小字。
林默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那行小字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逐渐变得清晰。
绞杀藤肉食性植物休眠中这是什么？
幻觉吗？
强压下心中的惊疑，林默将视线投向走廊更深处，一株格外粗壮、颜色深红的藤蔓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藤蔓的顶端，赫然也悬浮着一行字，却是刺目的猩红色。
绞杀藤饱食惧火一瞬间，林默如坠冰窟。
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听到的低沉嘶吼，就是这东西发出的！
眼前的小字也绝不是幻觉。
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能力。
真视之眼这个名词毫无征兆地从他空白的脑海中蹦了出来，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能看见事物的“标签”！
冷静，必须冷静。
林默强迫自己进行深呼吸，迅速消化着这超现实的变故。
恐惧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庆幸。
在这个危机西伏的世界里，这项能力无疑是他最大的底牌。
他再次看向远处的变异藤蔓，标签上的信息清晰地指出了生路。
惧火？
那就试试吧。
林默缩回储藏室，开始疯狂翻找。
幸运的是，这里似乎曾是医院的杂物间。
很快，他在一个腐朽的铁皮柜里，找到了半瓶所剩无几的医用酒精和一个老式打火机。
将酒精小心翼翼地倒在一块破布上，然后绑上在一根断裂的货架铁杆，一个简易的火把便制作完成了。
握着这原始而有效的武器，林默的心安定了不少。
他再次来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吼！”
几乎在他踏入走廊的瞬间，那株绞杀藤便有了反应。
粗壮的藤身猛然抽动，顶端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器，朝着他闪电般袭来！
腥风扑面！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但没有后退。
在藤蔓即将触及身体的刹那，他划动打火机，点燃了火把。
“呼——”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驱散了走廊的阴暗。
那原本凶猛扑来的藤蔓像是遇到了天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缩了回去，藤身上的无数细小触手剧烈地扭动着，充满了畏惧。
有效！
林默精神大振，高举着火把，一步步沿着走廊向外走去。
沿途的变异藤蔓纷纷退避，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林默不敢有丝毫大意，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锐利的眼神不断扫视着周围，寻找任何潜在的威胁。
终于，他穿过了这条死亡长廊，来到一间相对完整的办公室。
迅速关上门，林默用一张办公桌死死抵住，这才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肾上腺素褪去，极致的虚弱感再次涌了上来。
虽然很想打个盹儿，可他心里清楚，一旦闭眼，或许就再也醒不来了。
就在脑海中天人交战时，林默的目光被办公桌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那是一台破旧的短波收音机。
这老古董还能用吗？
一个念头在林默心中升起，他爬到桌前，仔细检查起来。
收音机的外壳布满灰尘，但内部结构似乎还算完好。
凭借着某种模糊的记忆，或者说身体的本能，林默开始笨拙地进行修复。
他将天线拉首到最长，又拆下几根无用的导线重新连接，反复调试着旋钮。
“滋……滋滋……”收音机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像是一首绝望的挽歌。
林默没有放弃，他耐心地、一点点地转动着频率旋钮。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机壳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弱但清晰的人声，奇迹般地从嘈杂的电流声中穿透出来！
“……滋……这里是水泉营地……滋……重复，这里是水泉营地……我们拥有纯净水源和基础防御设施……正在召集所有幸存者……”水泉营地！
纯净水源！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林默的脑海中炸响，也激活了他因极度缺水而迟钝的思维，喉咙的灼痛感仿佛都在提醒他，“水”这个字眼有多么珍贵。
林默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收音机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营地坐标……清泉市以东……三十公里……滋……我们提供庇护……”那个沉稳的男声断断续续，充满了力量感，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林默的心上。
安全、秩序、水源，这不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吗？
“……警告，周边区域有掠夺者‘灰舌部落’出没……滋……请注意规避……我们等待你的到来……”话音刚落，信号再次被强烈的电流声淹没，最终彻底消失，无论林默如何调试，都只剩下死寂的“滋滋”声。
广播中断了，希望的种子，却己在林默心中生根发芽。
他不再是那个在黑暗中苏醒的迷茫者，不再是被动应对危机的幸存者。
一个明确的目标在他眼前出现——离开这座死亡医院，徒步三十公里，抵达水泉营地！
他走到窗边，拨开积满灰尘的百叶窗，向外望去。
入目所及，是一片死寂的灰色。
城市己经变成了废墟，高楼倾颓，街道断裂。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团黄绿色的辐射尘云像怪物一样盘踞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一个秩序崩塌，危机西伏的废土。
“水泉营地……”林默低声自语，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那是一种混杂着兴奋和决意的笑容。
不就是三十公里吗？
就是用爬，我也得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