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福生你个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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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钩穿透锁骨的瞬间,云砚深听见这辈子最清脆的”咔嚓”声——像小时候在长安西市买的冰糖葫芦,咬碎第一颗冻得发硬的山楂时,就是这股子又脆又疼的响动。

他闷哼一声,不是因为疼,是可惜那串糖葫芦。

那年他刚满八岁,母亲用攒了半个月的月钱买的,红玛瑙似的果子裹着晶亮的糖衣,母亲还蹲在糖画摊前教他认朱雀纹样,说:”阿砚你看,这鸟儿能带着苦命人飞出去呢。”

他舍不得嚼,含在嘴里化了整整一下午,连最后一点糖渣都舔得干干净净。”

罪奴也配喘气?”

监工老吴的唾沫星子混着硫磺味喷在他脸上,皮鞭带着破风的响,”啪”地抽在背上。

这老家伙总爱在动手前说这句,云砚深数过,九年了,整整西百六十三次,比矿道里那匹瘸腿骡子的叫声还准时。

旁边两个年轻监工正闲聊,其中一个叼着草棍嘟囔:”老吴,今儿个‘笼里的’喂了没?

昨儿个听见铁栏杆响了半夜,别饿死了,六皇子还等着用呢。”

老吴反手就给了他一鞭子:”急什么?

等处理完这硬骨头,就把他的手指头剁下来扔进去——那小畜生就爱啃新鲜的。”

云砚深浑身一僵。

他知道他们说的”笼里的”是什么——矿道尽头那只永远锁着的铁笼,三年前他被拖去填矿渣时见过一次,笼里缩着个瘦小的身影,怀里紧紧攥着块刻着纹路的木牌,当时他以为是普通矿奴,没敢多看。

旧疤被撕开的疼顺着脊椎爬上来,云砚深被铁链拖着在矿道上碾,碎成布条的麻衣下,新旧伤痕像幅糟糕的绣品。

血痕在灰黑的矿道上足足拖出十米长,边缘卷着矿渣,像条被腰斩的蛇,每一寸都在抽搐。

沾血的碎石子嵌进肉里,连矿道里最脏的地鼠都敢凑过来嗅。

血痕延伸至矿道转角处,隐约能看见铁笼的阴影,笼壁上挂着半截破烂的粗布衫,布料上沾着暗红的渍痕,像极了未干的血。

地鼠路过笼边时突然受惊逃窜,仿佛里面藏着什么能吃鼠的东西。

右手指节那副玄铁指套刮过岩壁,火星溅在拖出的血痕上,明明灭灭的,像暴雨前被打湿翅膀的蝶,扑腾不了几下就熄了。

玄铁指套突然刮过一块凸起的黑石,那石头发出清脆的回响,表面隐约有被打磨过的痕迹,形状像个缩小的烟斗。

指套与之接触时,云砚深突然觉得指尖发麻,仿佛触到了同类材质。

他忽然想起母亲绣绷上的蝶,银线勾的翅,金线描的纹,母亲说那是”重生蝶”,能带着苦命人飞出苦海。

可现在,他连只扑腾的蝶都不如。

血珠顺着铁链滴在矿渣里,云砚深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个怪事——灰扑扑的矿渣竟腾起一缕淡紫青烟,细得像根丝线,在他血珠坠地的地方蜷了蜷,又倏地钻进石缝里。

他右眼下那点胭脂痣猛地发烫,这是母亲临终前用最后半盒胭脂点的,那时她咳得首不起腰,枯瘦的手指蘸着胭脂,在他脸上轻轻一点:”阿砚眉眼太利,得藏点暖。”

那天母亲还塞给他一块玄铁碎片,说这是萧家祖传的东西,能保命,后来被他打磨成了指套。

暖?

云砚深扯了扯嘴角,牵动锁骨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点暖早被九年的矿灰、血汗泡成了污浊的红,此刻正被冷汗晕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小珠,坠进衣领里。

不远处传来其他矿奴的闲聊声,一个声音压得极低:”听说上个月有个穿月白衣的娘们来矿上,给了监工一袋银子,好像在找什么‘带朱雀纹的东西’……”另一个立刻打断:”别瞎扯了,矿里除了石头就是血,哪有什么朱雀?

再说了,娘们哪敢来这鬼地方……””还敢犟?”

老吴见他不吭声,铁钩又往紧里拽了拽。

云砚深能感觉到铁钩的倒刺正一点点啃噬骨头,像矿道里那些啃食尸体的地鼠。

他突然攥住铁链,指骨抵着铁钩最脆弱的断裂处——那是他刚才被拖拽时,用玄铁指套悄悄磨出的细痕。

这老家伙的铁钩早就该换了,铆钉松动得厉害,他观察了三个月,就等这么个机会。”

咔!”

玄铁指套嵌进掌心肉里的疼,比起锁骨的剧痛倒像是蚊子叮。

铁钩断裂的瞬间,云砚深突然想起长安西市的糖画艺人,那老头总爱捏着根糖勺在青石板上绕,画到凤凰尾巴时,就”咔”地一声掰断糖勺,说这样画出的凤凰才飞得高。

此刻他借着咳血俯身的力道,将全身蛮力灌进指节,飞溅的碎铁片带着血珠射出去,三道寒光里最细的那片,像被赋予了生命,精准穿透老吴圆睁的眼球!

温热的血糊了云砚深半张脸,铁锈味混着点甜,像他偷喝父亲那坛没酿好的梅子酒。

碎铁片穿透皮肉的脆响,混着监工喉咙里嗬嗬的漏气声,竟比矿道里任何一次爆破都悦耳。

他甚至觉得,这声音比当年在长安听过的上元节爆竹还动听。

他没管倒在地上抽搐的老吴,眼睛死死盯着刚才冒烟的矿渣——那地方又冒出点紫烟,这次看得真切,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细得像条小蛇。

这玩意儿他前几天也见过一次,当时以为是矿道里的瘴气,现在看来不像。”

石英62%,赤铁矿37%,含硫量0.3%……这紫色反光率不对啊。”

角落里突然传来清冷冷的声音,像冰镇酸梅汤滑过喉咙。

云砚深转头,看见个蜷在矿石堆里的青年,正用根树枝在岩壁上划着歪歪扭扭的公式,发梢沾着片亮晶晶的云母,活像只偷穿了书生袍的狸猫。

他手里捏着根褪色红绳,绳结磨得发亮,不知在矿道里藏了多久,矿灰从睫毛上簌簌往下掉,露出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把刚开刃的匕首,还映着星子。”

喂,看够了没?”

青年见他首勾勾盯着自己,挑眉笑了笑,树枝往矿道支架那边一指,”这矿道支架的承重临界点是1370斤,加上你身后那堆废矿……再不动手,老吴的同伙该来了——哦对了,你刚才那招借势发力不错,就是玄铁指套该淬点磷火,下次能省点劲,还能顺便给他们整个‘火化套餐’。”

云砚深皱眉,这人说话颠三倒西,却精准报出了支架重量,倒不像疯癫。

他刚要开口,就见青年突然像只兔子蹿出去,抓起块棱角锋利的矿石,精准砸向支架底部的楔子:”杠杆原理了解下?

支点在第三块青石,力矩刚好够!”

”咔嚓——轰隆!”

半吨重的矿渣堆顺着撬动的支架轰然塌下,烟尘里混着监工的惨叫。

青年拍了拍手上的灰,冲被埋在石堆里的监工挥了挥手,声音裹在烟尘里飘过来:”算错了,实际承重1400斤。

物理超度,概不赊账!

福生你个无量——”话没说完就被呛得咳嗽,逗得云砚深差点笑出声,这还是九年里第一次有想笑的冲动。

青年捡起块带血的齿轮状矿石走过来,撕了块还算干净的衣襟要包云砚深的伤口。

指尖触到锁骨那道旧疤时,他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眼睛瞪得溜圆:”这伤……是‘锁龙钩’留下的?

你们家有祖传开锁癖好?”

云砚深猛地抬眼,玄铁指套在掌心掐出更深的血痕。

锁龙钩是前朝禁军特制的刑具,专用来锁住重犯的琵琶骨,九年前那场宫变后就该销毁了,这小子怎么会认识?

还说得如此轻佻。

他想起母亲说过,当年父亲就是被这锁龙钩锁着扔进天牢的,后来再也没出来。”

可怜我?”

云砚深挥开他的手,冷笑里裹着九年的冰碴。

这矿道里的人,不是豺狼就是羔羊,同情这东西比紫钨金还稀有。

他见过太多因为可怜别人而被连累的矿奴,最后都成了地鼠的口粮。

青年却没生气,晃了晃手里的矿石,光线下能看见银亮的纹路:”紫钨金,熔点三千二,含量至少41%,够打二十副机关箭匣了。”

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狡黠,”可惜了这双能造十二转玲珑机的手,竟被铁钩糟践成这样。

我说哥们儿,你这手艺要是去天桥摆摊,肯定比挖矿挣得多。”

他踢了踢脚边泛着紫光的矿渣,”这矿脉藏着金呢,够咱们造座‘金缕阁’,到时候你当阁主,我当账房先生,保准比现在天天被人揍强。”

血污遮不住云砚深瞳孔骤缩。

十二转玲珑机,是他萧家祖传的机关秘术,整个长安城除了父亲和他,再没人见过图纸。

当年母亲就是靠这门手艺,才能在宫里当绣娘时攒下点钱。

九年了,第一次有人认出他藏在罪奴皮下的骨头,还是个看起来没正形的家伙。

他摸了摸锁骨的伤口,血腥味里突然多了丝甜——那是复仇的味道,也是新生的预兆。

说不定,真能像这小子说的,造座金缕阁,把这些年的苦都赎回来。

他正想追问,矿道尽头传来火把的光,新监工举着鞭子狞笑而来:”两个硬骨头?

正好,今儿个‘兽奴’还没喂饱!”

这监工是老吴的侄子,平日里就不是好东西,此刻眼里的狠劲比老吴更甚。

火光劈开阴影,云砚深看见矿道深处的铁笼——笼子里的少年猛地抬头,喉部的毒疮烂得发黑,像块腐肉,眼瞳却亮得像孤狼,铁链锁着的脚踝边,堆着半笼枯骨,指节粗细的骨头被啃得干干净净。

那少年看起来比他当年进矿场时还小,顶多十二三岁,怀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隔着铁栏看不清,只隐约瞥见木牌的棱角。

青年突然捅了捅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喂,那笼子的锁是三簧扣,左边第三格是死簧,等会儿我数到三,你用玄铁指套弹开最上面的销子——别问我怎么知道的,爷当年可是开锁冠军,小区里的自行车没我开不了的。”

”你是谁?”

云砚深打断他,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脑子还不太正常,什么自。

行。

车?

矿道里只有骡子。”

陆晓风。”

青年说完,咧嘴笑了下,露出两颗小虎牙,”以后你造机关,我算数据,咱哥俩把这破矿掀了如何?

放心,我数学好,分赃绝对公平,保证你拿大头,我只拿够买糖吃的就行。”

云砚深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母亲绣绷上的重生蝶。

也许,这矿道里的苦,真快熬到头了。

他悄悄活动了下手腕,玄铁指套在火把下泛出冷光,等着陆晓风数出那个”三”。

他甚至开始盘算,要是真能出去,先给这陆晓风买串糖葫芦,看他会不会像自己当年那样舍不得吃。

陆晓风清了清嗓子,开始倒数:”一——二——”就在这时,铁笼里的少年突然撞向笼壁,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监工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云砚深和陆晓风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看来不用等”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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