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璃收拾行李的动作很慢。
她将画具一件件收进箱子,指尖抚过那些颜料和画笔,每一件都是顾祁枭亲手为她挑选的。
如今,它们再也不会被用到了。
最后的这段日子,她要出国静静度过。
下辈子,再也不要跟顾祁枭扯上任何关系了。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眼眶干涩得发疼,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手机在这时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小叔”两个字,温以璃的手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今晚七点,帝景酒店。”
顾祁枭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冽得不带一丝温度,
“我和潇潇的订婚宴,你必须到场。”
温以璃沉默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她却感觉不到疼。
“温以璃,听话。”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好。”
她轻声应下,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该彻底死心了。
帝景酒店的宴会厅灯火辉煌,宾客们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温以璃站在角落,看着顾祁枭挽着季潇潇的手,一步步走向中央的高台。
季潇潇一袭红色礼服,明艳动人,笑容灿烂得像是能点亮整个夜晚。
而顾祁枭一身黑色西装,眉眼冷峻,却在对上季潇潇的目光时,罕见地柔和了几分。
“真是郎才女貌啊……”
“季潇潇等了顾祁枭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了。”
“听说顾祁枭这么多年不结婚,就是为了等她回来。”
周围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地钻进温以璃的耳朵,像是一把钝刀,一点点剜着她的心脏。
是啊,季潇潇的爱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而她呢?
她的爱只能藏在心底,连说出口都是一种罪过。
“以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温以璃抬眸,看到季潇潇端着香槟朝她走来,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恭喜。”
温以璃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陌生。
季潇潇将香槟递到她面前:
“喝一杯吧,算是祝福我和祁枭。”
温以璃摇头:
“我酒精过敏。”
季潇潇笑容一僵,却不肯罢休:“就一杯而已,不会怎么样的。”
“你不喝,可就是不给嫂子面子了。”
温以璃抿唇,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的顾祁枭。
他正被一群宾客围着,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却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听话。”
他的口型无声地传递过来。
温以璃的心狠狠一沉。
他分明知道。
他知道她酒精过敏,一旦沾酒,她的皮肤会迅速泛起红疹,呼吸急促,甚至休克。
可他现在只在乎季潇潇的心情。
温以璃无声地笑了笑,伸手去接酒杯。
却在碰到杯子的瞬间,季潇潇突然“哎呀”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巨大的香槟塔轰然倒塌。
玻璃杯摔在地上,碎屑四溅,香槟洒了温以璃一身。
她浑身被碎片划破,鲜血顺着小腿流下,而季潇潇只是手指蹭破了一点皮。
“潇潇!”
顾祁枭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毫不犹豫地冲向季潇潇,及时抱起了她。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低声哄着季潇潇,声音是温以璃从未听过的柔意。
原来,顾祁枭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表现。
他对她,从来都是冷厉不假辞色的。
冷风吹过,被香槟打湿的衣裙贴在身上,已经有许多明里暗里的视线投过来。
鄙夷的,嘲弄的,饱含恶意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倾泻在她身上。
唯独没有顾祁枭的。
他只怜惜地看着季潇潇。
腿上的伤***辣的疼,却不及心里的痛万分之一。
温以璃难堪地站在原地,浑身都在轻轻发抖。
季潇潇委屈地看向顾祁枭,“祁枭,我的手好疼……”
顾祁枭抬眸,看向温以璃,声音冷得刺骨:
“温以璃,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阴毒手段了?”
他的神色阴鸷,看她宛如看一个陌生人:
“别以为我没看到,刚刚是你推了潇潇。”
“把这一桌香槟塔喝完,算是给潇潇赔罪。”
温以璃瞳孔微缩,指尖微微发抖。
一整桌香槟塔,足足几十杯,她若是喝完,恐怕连命都没了。
“顾祁枭,你疯了吗?!”
闺蜜林染冲过来,挡在温以璃面前,
“她酒精过敏,会死的!”
顾祁枭冷笑一声:
“我是她小叔,我管教她天经地义。林家没教你礼仪吗?”
林染像被掐住了喉咙,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顾祁枭在北城一手遮天,没人敢招惹。
温以璃推开林染,轻轻摇了摇头。
她走到香槟塔前,拿起第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喉咙像是被火烧过,胃里翻江倒海。
可她面无表情,又拿起第二杯。
一杯,两杯,三杯……
她的皮肤开始泛红,呼吸变得急促,眼前一阵阵发黑。
可她没有停下,直到喝完整整一桌香槟塔。
最后一杯喝完时,她的视线已经模糊,双腿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顾祁枭冰冷的声音:
“我对你太失望了,温以璃。”
“看来那天的禁闭还没让你绝了那个恶心的念头。”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
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耳边只剩下嘈杂的人声,和越来越远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