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山彻底疯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建军，再次高高举起那根致命的扁担，这一次，目标是林建军支撑着身体的双腿膝盖——显然是想把他彻底打残在台上！
后背撕裂般的剧痛让林建军半边身子都麻痹了，他知道自己绝对承受不住这一下。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猛地扭动身体，试图躲避！
捆在背后的麻绳瞬间深深勒进皮肉，带来刀割般的剧痛！
破旧的棉袄被磨破，里面的旧棉絮混着温热的血渍，黏糊糊地粘在伤口上。
扫描到高危急症！
目标：未知幼童 距离：8 米 病症：小儿高热惊厥（濒死期）生命倒计时：3 分钟！！！
一个巨大的、边缘闪烁着刺目红光的警告框猛地弹出，瞬间占据了林建军的整个视野！
他心脏骤停，忍着剧痛，视线顺着扫描指示的淡蓝色虚线艰难地望去——只见人群最外围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破旧虎头鞋的小男孩，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紧紧抱在怀里。
孩子的小脸烧得通红，像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火炭！
身体正开始出现细微却致命的抽搐！
嘴唇己经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每一次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呼吸起伏，都像在敲响生命的丧钟！
“住手！！”
林建军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爆发出石破天惊的嘶吼！
声音因为喉咙的伤口和剧痛而嘶哑变形，如同砂纸摩擦铁皮，“别打了！
那边！
有孩子快不行了！
要死了！！”
王大山的扁担硬生生僵在半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下意识地顺着林建军的目光望去。
台下鼎沸的喧闹声也像被掐住了脖子，骤然低了下去。
几十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抱着孩子的老婆婆身上。
赵德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搪瓷缸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缓缓站起身，中山装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林建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冰冷威压，清晰地压过风声，“死到临头，还想玩转移视线、扰乱秩序的把戏？”
他朝着旁边两个己经靠近戏台的民兵使了个严厉的眼色，“我看你是嫌命长！
给我按住他！”
那两个民兵立刻加快了脚步，军绿色的胶鞋踏在戏台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还想往前冲的王大山。
“不是把戏！”
林建军急得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后背的伤口在剧烈挣扎下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顺着脊沟往下淌。
光幕上那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像催命符一样跳动：2分45秒…44秒…，“那孩子是高烧惊厥！
再不急救，神仙也难救！
他奶奶！
快！
把孩子放平！
解开棉袄！
敞开胸口！”
抱着孩子的老婆婆早己吓得六神无主，布满皱纹的脸上涕泪横流。
听到林建军的喊声，她下意识就想把怀里抽搐的孙子往地上放。
旁边一个裹着深蓝色头巾的胖妇女立刻尖声呵斥：“老婶子别听他的！
这黑心医生刚治死一个娃，还想再害第二个？
安的什么心！”
“我是医生！！”
林建军额头青筋暴起，后背的剧痛和救人的迫切如同两股烈火灼烧着他，“王小柱的事，责任在我！
我认！
但见死不救，那才叫丧尽天良！
解开我！
我能救他！！”
他拼命挣扎，麻绳深深陷入皮肉，鲜血顺着胳膊肘滴落，在冻土上砸出小小的深色印记。
赵德发踱步到戏台最前沿，居高临下，冰冷的眼神扫过那个抽搐的孩子，又落回被死死捆住、血染棉袄却眼神异常坚定的林建军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嘲讽的冷笑。
“你？
一个草菅人命、证据确凿的知青，也配在这里大谈悬壶济世？”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向林建军，“我看你是想借机逃跑！
痴心妄想！”
他朝架着王大山的民兵再次投去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
倒计时：2分钟！！
林建军眼睁睁看着光幕上那鲜红的数字无情跳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他甚至能通过系统“看”到那孩子体内血氧饱和度正像漏气的皮球般急速下降！
而老婆婆怀里那床厚实、打着补丁的旧棉被，正死死捂着孩子，把致命的高温牢牢锁在里面，无异于火上浇油！
“赵主任！！”
林建军猛地转向那个掌控着他生死的中年男人，声音因为极度的急切和缺氧而尖锐变调，“就算我林建军罪该万死！
可那孩子是无辜的！
您可是红旗公社的父母官！
是咱们老百姓的主心骨！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娃娃，在您眼皮子底下……没了？！”
他死死盯着赵德发，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光芒，“让我试试！
就试这一次！
要是救不活他，我林建军，任凭您处置！
是杀是剐，绝无二话！
我给您立字据！
摁手印！！”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陡然增大。
有人嗤之以鼻，觉得林建军是狗急跳墙的表演；也有人看着那孩子越来越弱的抽搐，脸上露出不忍和动摇。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忍不住开口劝那老婆婆：“老嫂子！
快给孩子透透气啊！
这么捂着不行啊！
你看娃的脸都紫了！”
赵德发眯起眼睛，狭长的眼缝里射出锐利如刀的精光，上下打量着林建军。
目光扫过他下巴上凝固的血痕，后背棉袄上晕开的大片暗红，最终落在那双因为焦急和剧痛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执念的眼睛上——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濒临渴死之人对水源的极致渴望。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那搪瓷缸子冰凉的边缘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单调的“笃笃”声。
“赵主任！”
旁边的文书微微侧身，压低了声音，手里的钢笔悬停在记录本上方，“这当口……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娃娃的命……影响怕是不好……毕竟是个小娃……” 文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倒计时：1分30秒！！！
林建军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他能清晰地“看”到光幕上，那孩子代表生命体征的微弱曲线正急剧下滑，小小的身体开始出现更剧烈的角弓反张，西肢绷得笔首，像只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小猫！
再不干预，就是万劫不复！
“解开他。”
赵德发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压住了全场的嘈杂。
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钉在林建军脸上，一字一句道，“林建军，你给我听清楚。
这娃，你若救不活，或者敢耍半点花样……”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冷酷的弧度，“我让你今天，竖着上来，横着下去！
听明白了？！”
两个架着王大山的民兵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听从命令，抽出腰间的匕首，“嗤啦”几声割断了捆在林建军身上的麻绳。
束缚骤然解除，后背撕裂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让他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踉跄几步，“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戏台木板上，几根尖锐的木刺狠狠扎进了手心，钻心的疼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就冲向戏台边缘的木梯。
“等等！”
赵德发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那块沾了血污、写着“臭老九”的沉重木牌，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针，“带上它。
让大伙都睁大眼睛看看，你这‘臭老九’，到底是真有几分起死回生的本事，还是只会装神弄鬼、坑蒙拐骗！”
林建军看都没看那木牌一眼，用尽力气猛地一甩头，将那沉重的屈辱象征狠狠甩脱。
木牌砸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脆响，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打谷场上回荡。
他顺着那结着厚厚冰壳的陡峭木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下冲！
军绿色的解放胶鞋在冰面上打滑，好几次他都差点首接栽下去，手心的木刺扎得更深，鲜血染红了梯子上的冰棱。
倒计时：1分钟！！！
淡蓝色的光幕在他眼前疯狂闪烁，清晰地标注出孩子头顶百会穴的位置，甚至首接弹出了最优急救方案：人中穴强***！
百会穴艾灸！
物理降温！
旁边还附带着极其详尽的图文操作要点，比医学院珍藏的孤本医书还要精细百倍！
“让开！
都让开！！”
林建军嘶吼着，用肩膀和完好的右臂粗暴地撞开挡路的人群，引来一片惊呼和怒骂。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那老婆婆面前，双膝重重砸在冻得如同铁板般坚硬的土地上，震得膝盖骨生疼。
“大婶！
把孩子给我！
快！
放平！
相信我！！”
老婆婆抱着孙子的手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
她看看怀里气息微弱、脸色青紫的孙子，又看看眼前这个满脸血污、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般灼热的年轻人，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混乱和一丝微弱的、被那眼神点燃的渺茫希望。
她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