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在江念准备好私奔的前夜撕毁了船票，转身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五年后，
江念成了海洋生物学家，在一次深海探测中，发现了一艘沉没的旧船，
船舱里藏着沈倦的日记。日记里，
他写下撕毁船票的真相——家族逼他用婚姻换妹妹的救命钱，以及每个深夜对江念的思念。
当船票的碎片在海水中缓缓展开，江念才知，那个被她恨了五年的人，
早把自己困在了名为“爱”的深海里。
1 深海探测器的异常信号墨绿色的海流像一块巨大的绸缎，
裹着“潜龙三号”探测器缓缓下沉。江念盯着主控屏幕上跳动的深度数字，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操作杆边缘——那里有一道浅痕，是五年前在港口码头，
被生锈的护栏划破的。“深度4200米，水温12.3℃，一切参数正常。
”副驾驶座的实习生小林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初入深海科考队的兴奋，“江老师，
这片海域的海底地形图上标记是平坦海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异常磁场信号？”江念回神，
目光落在屏幕右侧的磁场波动曲线。那条本该平稳的绿线此刻正剧烈震颤，
像一条被抛入沸水中的活鱼。她调大探测器搭载的光学镜头倍率，
漆黑的海水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轮廓——不是珊瑚礁，不是沉船常规的残骸形态，
而是一段倾斜的甲板，边缘还挂着锈蚀的锚链，在海流中轻轻摇晃。“是艘旧船。
”江念的声音有些发紧，她切换到声呐扫描模式，三维建模图在屏幕上缓缓成型，
“船体结构完整度超过60%，看船身线条，应该是二十世纪初的远洋货轮。
”小林凑过来：“资料库里没记录这片海域有沉船啊……会不会是二战时期的遗留？
”探测器继续靠近，镜头扫过布满海藻的船舱窗口。突然，一道微弱的反光闪过，
江念猛地按下暂停键。画面放大后，能看到舱内积着厚厚的淤泥，淤泥中央，
有个被塑料布包裹的长方体物体，边角露出深棕色的皮质——像一本日记。
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物体旁边散落着几片乳白色的碎片，边缘不规则，
上面隐约能辨认出靛蓝色的油墨痕迹。那形状，那颜色，
像极了……像极了五年前那个被揉碎在掌心的东西。“江老师？”小林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
“您没事吧？”江念深吸一口气，海水的咸腥味仿佛顺着信号线爬进了船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启动机械臂，先打捞那个皮质物体。
注意保持稳定，避开易碎区域。”机械臂的液压杆发出轻微的嗡鸣，
在深海的寂静中格外清晰。当金属爪小心翼翼地勾住塑料布一角时，海流突然变得湍急，
那些乳白色的碎片被卷动起来，其中一片翻转着，露出上面模糊的印花——是艘扬帆的船。
“异常信号源定位了。”小林的声音带着惊讶，“就在那堆碎片下面，好像是个金属盒。
”江念没有说话，她的视线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漂浮的碎片。五年前的雨夜，
也是这样的碎片，散落在她准备好的行李箱旁。沈倦站在门口，
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红色的请柬，指尖捏着最后一片船票，眼神像深海一样，漆黑，
且深不见底。“潜龙三号”的机械臂已经触碰到了那个皮质日记本，江念按下采集键的瞬间，
探测器的照明灯突然闪烁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更深的黑暗里，轻轻碰了一下船身。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深海探测器的嗡鸣，像极了当年港口那班没能发出的船，
鸣响在空无一人的码头。2 被撕碎的船票残影机械臂将皮质日记本送入样本舱时，
那片印着帆船的乳白色碎片恰好卡在舱门缝隙里。江念调大摄像头焦距，
看见碎片边缘有细微的齿痕——不是机器切割的，是被人用手指反复碾过的痕迹。“江老师，
磁场信号突然稳定了。”小林指着屏幕上趋于平缓的曲线，
“金属盒的位置就在日记本下方三十厘米，需要一起打捞吗？”江念的指尖悬在操作键上方，
迟迟没有落下。样本舱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在那片碎片上，让她想起五年前那个清晨。
她跪在满地狼藉里，一片一片捡拾那些碎纸，指腹被粗糙的纸边磨得发红。
沈倦的皮鞋就停在她眼前，鞋跟沾着巷口的泥水，他说：“别捡了，江念，我们走不到对岸。
”“打捞。”她终于开口，声音比预想中平静。机械臂第二次下水时，海流明显减弱了。
镜头里能清晰地看到覆盖在金属盒上的淤泥，像一层凝固的时间。当金属盒被缓缓托起，
江念发现它的锁扣是老式的黄铜材质，表面刻着模糊的花纹——是两朵缠绕的忍冬花，
和她当年送给沈倦的那枚书签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小林凑过来，“上面还有字，好像是……‘倦’？”江念的呼吸顿了顿。
沈倦的小名就叫倦，是他妹妹沈瑶小时候口齿不清喊出来的，
后来成了只有他们几人知道的秘密。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转而检查那片卡在舱门的碎片：“把样本舱打开，我要取这片纸样。
”样本舱减压的嘶鸣声里，江念戴上无菌手套，小心地抽出那片碎片。纸质比她记忆中更厚，
边缘泛着深海特有的青灰色，显然在海水中浸泡了很久。她将碎片放在显微镜下，
突然僵住——在纤维纹理间，藏着一丝极淡的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怎么了？
”小林察觉到她的异样。“没什么。”江念迅速盖上显微镜盖，将碎片放进证物袋，
“先分析日记本的保存状态，准备返航。”返航的八个小时里，江念一直坐在实验室。
小林把日记本放在恒温干燥箱里处理时，她就盯着那个黄铜锁扣的金属盒发呆。盒子不大，
掌心就能握住，掂起来却很沉，像是装着什么坚硬的东西。深夜的科考船摇晃着，
像婴儿的摇篮。江念回到休息室，从抽屉深处翻出一个铁盒。
里面是五年前她捡回的所有船票碎片，用透明胶带笨拙地粘在一起，
勉强能看出“XX航运”和“开往槟城”的字样。当年她就是要和沈倦乘那班船走，
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海岛。她拿出今天带回的新碎片，对着灯光比了比。
边缘恰好能和铁盒里的某块缺口对上，像两滴久别重逢的眼泪。这时，
实验室突然传来小林的惊呼。江念冲过去，看见干燥箱的门敞开着，日记本的封面已经展开，
深棕色的皮质上，
烫金的字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那是她当年亲手写的赠言：“愿我们像船，终能靠岸。
”而在扉页的角落，不知被谁用钢笔补了一句，墨迹已经晕开，
却依然能辨认：“可我是沉在海底的锚。”江念的手指抚过那行字，突然想起沈倦婚礼那天，
他给她敬的那杯酒。杯沿上沾着他的指纹，和此刻日记本封面上的指痕，惊人地相似。
3 日记第一页：妹妹病房的灯光恒温箱的显示屏跳动着25℃的字样，江念戴上白手套，
指尖刚触到日记本封面，皮质就发出细微的脆响，像陈年的秘密在叹息。她翻开第一页，
泛黄的纸页上，沈倦的字迹比记忆中潦草许多，墨水在纸面洇出深色的晕圈，
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3月17日，雨。开篇是这样简单的记录。
江念的呼吸顿了顿——这个日期，正是她和沈倦约定私奔的前三天。
那天她在生物研究所整理标本，窗外的雨下得和今天的海一样深，沈倦发来消息说等我，
末尾加了个扬帆的表情，那是他们之间代表出发的暗号。日记里的字迹突然变得用力，
笔尖几乎要划破纸页：瑶瑶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医生说必须立刻骨髓移植，押金需要五十万。江念的指尖猛地收紧。沈瑶，
沈倦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喊念念姐的小姑娘，那个会把偷偷攒的糖塞给她的妹妹。
她记得沈瑶总说自己头晕，沈倦总笑着骂她小懒虫，
原来那时……父亲把合同摔在我面前，甲方是林氏集团。他们愿意承担所有医药费，
条件是我娶林薇薇。纸页上有块深色的水渍，晕开了林薇薇三个字，
那是后来沈倦明媒正娶的妻子，林氏集团的千金。江念想起沈倦的父亲，
那个永远穿着笔挺西装、眼神锐利如刀的男人。她见过他一次，在沈倦打工的餐厅外，
他拽着沈倦的领带骂没出息，而沈倦只是低着头，手背青筋暴起。
日记里夹着一张折叠的便签，是医院的缴费通知单，金额栏写着500000，
收款人签名处，是沈倦的名字，字迹却陌生得像另一个人。去见江念的时候，
口袋里揣着这张单。她在收拾行李，把我送她的贝壳标本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
说要带去槟城的海边。沈倦的字迹开始颤抖，她问我船票放好了吗，我说放好了。
其实我撒谎了，船票就在我西装内袋里，边角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
窗外的浪拍打在船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江念想起那天晚上，她兴奋地规划着槟城的生活，
说要在海边开一家小小的标本馆，沈倦只是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一句话也没说。
原来那时他怀里藏着的，是和她梦想截然相反的深渊。瑶瑶的病房在三楼，灯光是惨白的。
她拉着我的手说：『哥，你是不是要跟念念姐走？』我说傻丫头，哥怎么会走。她笑了，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蝴蝶。日记的最后一段，
墨迹深得发黑：我站在病房外抽烟，烟蒂烫到手指才发现。雨下得很大，
像要把整个城市淹掉。突然明白，有些船注定开不出去，就像有些人，只能留在原地。
江念合上日记本时，发现扉页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沈瑶穿着病号服，举着一张画，
画上是两个小人站在船帆下，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哥哥和念念姐。照片边角已经磨损，
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小林端着咖啡进来，
看见江念面前摊开的照片，小声说：江老师，刚才查到沈瑶的信息了，
五年前成功移植了骨髓，现在在国外读大学。江念抬起头，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她脸上，
像一层薄冰。她想起沈倦婚礼那天，沈瑶穿着粉色的裙子当花童，经过她身边时，
偷偷塞给她一颗糖，和小时候一样。那时她以为是挑衅，现在才懂，那是一个妹妹替哥哥，
藏了五年的歉疚。4 他婚礼上的沉默敬酒日记本的第二十页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红色请柬，
烫金的“囍”字被水洇得发暗，边缘却有被反复摩挲的毛边。江念认得这张请柬，
当年它被塞进她实验室的门缝里，红色的一角在白墙映衬下，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4月2日，晴。沈倦的字迹在这天变得异常工整，像是用尺子比着写的。今天试礼服，
林薇薇说领带颜色太暗，让店员换了条酒红色的。她说这颜色喜庆，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觉得很陌生。江念的指尖划过“酒红色”三个字，胃里猛地一阵发紧。
她记得那天的沈倦，确实系着这条领带。他站在酒店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门口，
接受宾客的祝福，嘴角噙着标准的微笑，只有在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她时，
那微笑才会像被风吹过的烛火，轻轻晃一下。请柬发出去了，
特意让助理给江念的实验室送了一张。林薇薇问我为什么要请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说她是我大学时的师妹，研究领域很出色。她没再追问，可我知道，
她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怀疑。日记里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签，是沈倦的字迹，
写着她实验室的地址，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箭头，像是怕助理送错地方。
江念想起那天收到请柬时，小林凑过来看，惊讶地说：“沈教授要结婚了？
就是那个发表了好多篇海洋声学论文的沈倦？”那时她才知道，他毕业后没有去槟城，
而是进了市海洋研究所，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青年学者。婚礼当天，瑶瑶穿着粉色的裙子，
拉着我的手说‘哥，你要开心’。她的脸色还很苍白，却努力挤出笑容。我摸着她的头，
突然很怕这场婚礼是场梦，醒来后她还躺在病床上，等着我的救命钱。江念起身走到窗边，
科考船正驶过一片浅滩，月光把海水照得像碎银。她想起婚礼上的沈瑶，小姑娘站在台上，
眼睛一直往她这边瞟，手里紧紧攥着一束忍冬花——那是她和沈倦都喜欢的花，
花语是“爱的牵绊”。敬酒到第三桌时，看见江念了。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
站在人群最外面，像个误入的旁观者。我端着酒杯走过去，周围的人都在起哄，
说‘沈教授的师妹真年轻’。我对她说‘谢谢来’，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她没看我，
盯着酒杯里的红酒，说‘沈教授新婚快乐’。她的指尖在杯壁上划着圈，
和以前紧张时一模一样。碰杯的时候，我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
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去。酒洒在我的手背上，很凉，像五年前那个雨夜，
她掉在我手背上的眼泪。日记的这一页末尾，有一片干涸的酒渍，形状像一滴眼泪。
江念想起自己那天是怎么离开的——没等到仪式结束，就从酒店后门溜了出来。
巷口的风吹得很急，她手里还攥着那张被捏皱的请柬，走了很久才发现，
自己竟然走到了当年约定私奔的港口。码头上停着一艘待发的货轮，鸣笛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她站在防波堤上，看着海水漫过脚踝，突然明白沈倦为什么选在这天结婚——4月2日，
正是当年那班船启航的日子。实验室的恒温箱发出轻微的提示音，江念回过神，
看见小林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江老师，
查到沈倦的资料了……他三年前在一次远洋科考中失踪了，官方结论是意外坠海。
”日记本从手中滑落，发出沉闷的声响。江念看着那页写满婚礼细节的纸，
突然读懂了他敬酒时的眼神——那不是冷漠，是怕自己一开口，
就会说出那句藏了太久的“跟我走”。
5 藏在实验室的匿名包裹小林的话像一块投入深海的巨石，在江念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她捡起掉落的日记本，指腹抚过“失踪”两个字对应的纸面，那里的字迹恰好洇开了一块，
像是沈倦预见了什么，笔尖在纸上顿了又顿。“失踪报告里说，
他乘坐的考察船遇到了强风暴，救生艇的定位信号在这片海域消失了。”小林调出卫星地图，
指着屏幕上一个被红圈标记的点，“就在我们发现沉船的西北方向，直线距离不到十海里。
”江念的视线落在那个红圈上，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个深夜。她的实验室收到一个匿名包裹，
邮戳是邻市的港口，没有寄件人姓名。打开时，里面是一叠海洋声学图谱，
标注着某片海域的声波异常——后来她正是凭借这份图谱，申请到了深海探测项目。
当时她以为是同行的匿名分享，现在想来，那图谱的标注方式，
和大学时沈倦教她的笔记如出一辙。他总爱在关键数据旁画个小小的船锚，
说“重要的东西要像锚一样沉在心底”。“江老师，
这个金属盒……”小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黄铜盒的锁扣不知何时松了，
大概是深海压力的作用，盒盖微微敞着，露出里面折叠整齐的布料。江念戴上手套，
小心地掀开盒盖。里面不是她预想的信件或信物，而是一件深蓝色的针织衫，
领口处有个小小的破洞，针脚歪歪扭扭的，是她当年亲手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