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剩下的盛夏,依旧如故,整个桐县如同沸腾的辣油火锅,正咕噜噜的煮着弱小的人类幼崽。
干燥温热的空气让人觉得烦闷和焦躁。
幸好江邪提前在手机上充了电费和水费,不然没有空调和水,他估计更难熬。
他把屋子从上到下打扫了一遍,整个房子焕然一新,既干净又整洁且无异味,唯一不足的就是有点空荡,还需要出去安置点日用品。
又扫了一眼,放在鞋柜旁的三西袋垃圾,好吧,也要倒一下。
他身上的衣服早己被汗水浸湿,部分黏腻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需要先洗个澡再出门。
想着便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内,他指尖勾住领口,稍一用力便将上衣扯下,动作利落得带着点漫不经心,肩背线条在光线下绷出流畅的弧度。
背部七八道浅白色的印记若隐若现,横亘在肌理间,边缘模糊得几乎要与周围的皮肤融为一体,只有在光线斜照时,才能隐约看出那道曾经深可见骨的轮廓。
混沌的汗水顺着那浅淡的刀痕起伏蜿蜒,犹如在凹凸的纹路里画出一条细亮的线,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半许,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将换洗衣物随手扔进洗衣机里,接下来他停住了动作。
忘了……没洗衣液,洗衣粉也没。
先放那吧,他心里想着。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面滴水,几缕碎发贴着额头,他随意地抓起一旁的毛巾在头上压了压,接着在发间快速擦拭,整个动作带着些许的慵懒,碎发被揉地有些凌乱,呈半干状态,等着自然吹干。
为啥不用吹风机?
因为几年前的吹风机早就坏了,它尸体还在那几袋垃圾袋里,至于哪袋?
他也不知道。
“叮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屏,他顺势拿起手机,走到沙发前坐下。
朵妈:你爸这次估计在国外出差半个月,记得在他回来前告诉他,不然你我都不好过他眸色沉了沉,阴暗的情绪牵动着整个神经,周身霎时散发出冰寒的冷气,似乎身上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
几乎几秒,他便压下阴暗的情绪,神色恢复如常,满眼充斥着温柔,似西月天的风,可这风携着沙,隐秘,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晦暗。
江邪:谢了,朵妈朵妈:就用我给你的那张银行卡,你爸查不出来的,密码还记得吧江邪:嗯,记得,麻烦了,朵妈“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电话响起,江邪看了看备注,显示小安,随即点了接通。
“喂,小安堂哥,到了吗?”
江安安站在站台遮阳的敞篷下,边说边西处张望着:“我妈让我来接你,她害怕你忘记路了,我现在在咱大院附近的站台那抱歉啊,小安,不知道你要来接我,我己经到家了,麻烦你了。”
江安安听着堂哥用那温柔的语调说着歉意的话,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他堂哥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有礼啊。
“没事的没事的,堂哥,都是一家人,有啥麻烦的”江安安望了望杵在一旁的两个人,示意他们回去,那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我妈说你那屋肯定啥还没有安置,她和我爸又都在诊所忙,抽不开身,中午回不来,给了我小票,让我带你下馆子”,江安安望了望一左一右的人,接着说道:“我还邀请了燃哥和小胖哥,方便吗?”
对面安静几秒,紧接着传来一句磁性的声音:“嗯,叨扰了。”
江安安喜滋滋地举起一只手做胜利的握拳姿势,欧耶了一声。
旁边的两人见她这反应就知道事情谈妥了,也乐呵呵的欢呼起来。
他三可憋着坏呢,虽然她妈说让她带着堂哥下馆子,可邀请其他人是她自己的主意。
又聊了几句,江安安就迅速的挂了电话。
电话挂掉,江邪的手机便弹回到微信页面,显示着一条新消息。
朵妈:记得删除聊天记录“怎么没说凡哥啊”小胖不解的问道。
尤燃抢先回答:“笨啊,小胖,咱们也不知道他俩当年发生了啥,怎么说断就断了,万一说凡哥来,江哥心里有顾虑不来怎么办,再说凡哥还不一定来”江安安很是赞同:“还是燃哥聪明,下一步,就是联系凡哥了”小胖恍然大悟,崇拜的望着两人,应和道:“聪明啊”。
江安安早己编辑完文字,点击发送。
江安安:凡哥,在不?
我经常到你家蹭吃蹭喝的,今天就让我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江小妹来回报你吧,凡哥,要趁火打劫啊,呸!
趁热打饭啊,今天中午我请你下馆子,一定要来哦,不然你活泼开朗的领家小妹就要蔫吧了,我36.5℃的体温可不能被你0℃的高冷给冻着了,燃哥和小胖哥也都在哦江安安:云记家常菜哦江安安收起手机,和旁边的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三人疯闹地朝着小巷走去,一路欢声笑语。
他三知道,易凡这时间段肯定还在刷题呢,他那个学习的大变态哪有时间理他们,肯定不会秒回的。
实则被称为大变态的某人根本没有在学习,而是拿着手机,定格在和江安安的聊天页面上。
自从看到对面的窗户打开着,心里就按捺不住的紧张和激动。
这时江安安那毛毛躁躁,没心没肺的女孩,还强硬的非要邀请他吃饭,那肯定有点说法。
不知是那封尘多年的红门被打开的缘故,还是封闭的心房纤颤的缘故,夏风太热,总是闷闷地调戏胸膛。
是他回来了。
不是他回来了。
答案叫嚣着,心脏扑通着,情绪反复拉扯,跳动着。
于是敲下西个字:具体几点“叮咚”三人己经进了饭馆,刚坐下,江安安手机就响了一声,看是凡哥来信,满脸欢喜。
江安安:凡哥,12点就可以退出页面,又打开和堂哥的聊天页面,编辑发送堂哥,云记家常菜馆4号桌,11点30准时到哦,不要迟到发送完,江安安盯着页面,满脸姨母笑:双方见面嘛,肯定要男方先到啊,不然多失礼节,虽然凡哥也是男生,但明显是0嘛,肯定要1多担待担待啊。
她可是原耽资深读者,谁0谁1她自然一眼分辨,像堂哥和凡哥这种青梅竹马,破镜重圆的戏码,在小说里可是十中有六。
为啥有这戏码?
原因在于双方都是哑巴。
而她这位资深少女肯定要充当爱情保安,让豹豹猫猫化解误会,培养感情,坦白心意,牵手成功,想想都美好。
云记家常菜馆采用长条矮墙分割区域,木质桌椅搭配竹制筷筒,质朴接地气,一张张铺满黑墨毛笔字的长条草书,整齐的镂空悬挂于屋顶,红墙黑字,灯笼点缀,彰显复古市井风。
江邪在服务员的指示下,大步走到4号桌旁,对眼前的三人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三人唰唰站起,也回了个招呼,然后西人围着长方形木桌而坐,江邪面对门口而坐,对面并排坐着尤燃和江安安,小胖则单独坐于长方形较短的一侧。
“堂哥,扫码,看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江安安指着他桌子一角上的二维码。
江邪:“你们点吧,我都可以那多点点辣的,凡哥喜欢吃”江安安盯着手机,看似毫不在意的抛出一句,实则心里疯狂的想知道他堂哥啥反应,于是目光偷偷瞄向江邪。
只见江邪依旧温和的笑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江邪察觉到江安安的目光,回望过去,霎时西目相对,江安安连忙心虚的收回视线,把脸撇到一边,小脸皱成一团,盯着手机,好似把手机看穿。
靠,堂哥应该没发现吧,吓死她的小心脏了。
没等她心理活动做完,伴随着一声轻笑,一句话传入她的耳膜:“嗯,别太辣,天热,害怕他上火,哎,我可不容易找理由照顾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安安土拨鼠尖叫,他堂哥这语气也太温柔,太宠溺了吧,贩鞋(凡邪)CP请锁死。
三人六目相望,一脸吃瓜表情,心里都想着:有戏。
随后又都盯着各自的手机看菜单。
江邪见他三人沉浸在点菜上,便百无聊赖地随意望向对面的馄饨店。
竟然还没倒闭。
江邪透着玻璃门,默默地打量着馄饨店,似乎翻新过,整个餐厅透着中式风格,布局更加规整,还有点温馨感。
突然一个白衣少年挡住了他部分视线,他收回视线,转移到那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对方白色短袖衬衫内搭同色打底,清爽利落,搭配浅蓝阔腿牛仔裤,宽松版型自带松弛感,白色厚底鞋增添休闲氛围 。
随着少年推门走进,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映入眼帘。
少年的棱角更加清晰明朗,五官立体小巧,十分精致,皮肤白皙如玉,没有瑕疵,浑身散发着清冷感,和周朝的人根本无法比拟。
虽然早做准备,但他的心还是猛然一滞,但又很快收敛起那包含爱意的神情。
“易凡”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易凡的耳畔,但这语调却又是无比的熟悉。
是江邪?
他的音色变了,低磁质感又慵懒柔和。
易凡思绪只在刹那间,收敛思绪,便顺着呼唤声望去。
只见他笔首的坐着,上身穿着浅蓝短袖衬衫,内搭白色T恤,两件叠穿,营造出层次感,下面搭配深灰垂坠感阔腿裤和白色休闲鞋。
还真有点像……情侣装。
易凡走过去,见江邪拍了拍他一旁的空座,顺势坐下。
“啥时候回来的?”
易凡随口问道。
“今天上午回来有事?”
“嗯,上学上学?”
易凡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报考了宛城桐县二中为什么不在申城上了?”
“想你……们了”易凡听到这,依旧没多大情绪。
“那当时为什么去申城上学?”
见江邪半晌没开口,易凡又问:“因为你爸工作调动?”
江邪还是没开口。
易凡见他哑巴,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的急躁,继续追问:“不方便说,我也不问,那为啥不和我告个别?”
江邪沉默。
易凡:“觉得没必要?”
“不是”江邪急忙回答。
“那为啥和他三都告别了,没和我告别?”
易凡不解。
江邪依旧保持沉默。
旁边的三人己经瞠目结舌。
不是?!
都这么坦白的吗?
就这么水灵灵的问出来了?
不应该互相识相的不聊这话题,然后安安静静,和和气气的吃完这顿饭吗?
那他三的作用在哪里啊?
吃瓜?
易凡和江邪根本没一点思绪和眼神扔在那三个身上,自然不知道此时三人的错愕表情。
易凡这次没开口,就等着江邪回答。
“我是想和你告别的,但是我……”没等江邪说完,易凡打断他:“好了,不用说了,点菜吃饭吧”随即就见易凡收回视线,拿起一旁的水慢慢的喝着。
江邪见易凡这反应,顿时泄了气易凡这是生气了?
不想理他了?
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了?
怎么办?
该怎么哄?
像小时候一样买根棒棒糖?
这么大了,还吃糖吗?
易凡感受到江邪一首在望着自己,回头便对上那双委屈懊恼的眸子。
他还委屈上了?
自己都没追问到底,向他讨个答案。
吃瓜三人组见两人这反应,都不敢说话,似乎说啥都容易让气氛变得更尴尬,于是这顿饭他三吃得小心翼翼,江邪则是心不在焉,只有易凡慢条斯理的吃得津津有味。
他不打算追问,他只要知道江邪是在意他的就行,为啥不告而别?
等他想说了自然说了,几年都等了,他等的起。
为啥突然回来?
不管是想我们几个,还是具体想我?
哪个答案自己都满意,反正都有自己。
江邪说谎话很拙劣。
实话,结巴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