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碗里的荷包蛋

掌心的刺 易天命 2025-04-01 19:2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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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的春天,北方山村的晨雾还没散透,林家门口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还挂着昨晚没化尽的霜花,风一吹,细碎的白屑就簌簌往下掉,落在泥土地上,转眼就融成了一小滩湿痕。

林晚星是被灶房里传来的“滋啦”声惊醒的,那声音她太熟悉了——是母亲王秀兰在给弟弟林朝阳煎荷包蛋。

她猛地从硬板床上坐起来,身上盖的旧棉被带着一股洗不掉的霉味,是去年冬天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边角己经磨出了棉絮,像极了她总是穿不整齐的衣领。

床尾堆着的衣服是打了三个补丁的蓝布褂子,袖口短了一截,露出的手腕细得像刚抽芽的柳条。

她没敢耽搁,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快速把衣服套好,又从床底下摸出一双露趾的布鞋,鞋帮上沾着的泥还是昨天去山上割猪草时蹭的,她用衣角擦了擦,却只把泥蹭得更匀了些。

“磨蹭什么呢?

朝阳都要上桌了,你还不赶紧去把柴火劈了!”

灶房里传来王秀兰的大嗓门,声音里裹着不耐烦,像根粗麻绳,一下下勒在林晚星的心上。

她应了声“就来”,小跑着去了院子角落的柴堆旁,拿起那把比她人还高半头的斧头。

斧头把上的木纹被磨得发亮,是父亲林建国用了十几年的老物件,木柄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裂痕,像极了父亲皱着的眉头。

林晚星双手握着斧柄,踮起脚尖,使出全身力气往下劈。

柴火是湿的,斧头砍下去只陷进去一小截,她得再补一刀才能把木头劈成两半。

初春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冷,没一会儿,她的手就冻得通红,指关节僵得发疼,可她不敢停——要是劈得慢了,母亲又要骂她“赔钱货”,说她“吃闲饭不干活”。

她今年刚满六岁,比弟弟林朝阳大两岁,可在这个家里,“姐姐”这个身份从来不是被疼爱的理由,而是“该让着弟弟该多干活”的由头。

劈到第五根柴火时,灶房里飘来荷包蛋的香味,金黄的油香混着葱花的气息,勾得林晚星的肚子“咕咕”叫。

她早上还没吃过东西,昨天的晚饭是一碗没有油星的红薯粥,她只喝了小半碗,剩下的都被母亲盛给了弟弟。

弟弟说“红薯粥不好吃”,母亲就哄着他“明天给你煎荷包蛋,让你吃个够”。

那时林晚星就坐在旁边,手里攥着空碗,没敢说话——她知道,母亲说的“你”,从来都不包括她。

“朝阳,快过来吃,刚煎好的,还热乎着呢!”

王秀兰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和刚才骂林晚星的语气判若两人。

林晚星停下手里的活,偷偷往灶房门口望了一眼,看见弟弟林朝阳正晃着圆滚滚的脑袋,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的粗瓷碗里,卧着一颗油亮亮的荷包蛋,蛋黄像小太阳似的,嵌在金黄的蛋白里,旁边还放着两个白面馒头。

那是父亲昨天去镇上赶集买的,母亲说“朝阳正在长身体,得吃点好的”,林晚星昨天只在馒头筐里摸过一下,就被母亲拍开了手,说“这是给朝阳留的,你吃玉米饼子去”。

林朝阳用筷子戳了戳荷包蛋,蛋黄流了出来,金黄的蛋液裹着蛋白,看着就让人眼馋。

他抬起头,冲王秀兰咧嘴笑:“妈,我还要一个!”

“好好好,给你再煎一个,咱们朝阳就是厉害,能吃才能长个子!”

王秀兰一边说着,一边又往锅里倒了一勺油,油花溅起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生怕烫到自己,可昨天林晚星煮玉米粥时被烫到了手,她却只说“活该,连个粥都煮不好”。

林晚星收回目光,继续劈柴火。

斧头落下时,她没控制好力气,斧柄撞在了手上,疼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咬着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她知道,就算哭了也没用,母亲不会来安慰她,反而会说她“娇气没用”。

她想起去年冬天,她和弟弟一起在院子里玩,弟弟不小心摔了一跤,母亲跑过来抱着弟弟心疼地哭,还怪她“没看好弟弟”,伸手就拧了她的胳膊,拧得她胳膊上青了一大块,疼了好几天。

“林晚星!

你死在外面了?

柴火还没劈好?”

王秀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比刚才更凶。

林晚星赶紧加快速度,把最后几根柴火劈完,抱着柴禾往灶房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父亲林建国坐在桌边,手里端着一碗玉米粥,正就着咸菜吃。

他看见林晚星,皱了皱眉:“劈个柴火这么慢,女孩子就是不如男孩子利索,将来也是个没用的。”

林晚星没敢反驳,把柴禾放进灶膛边的柴筐里,低着头站在旁边。

王秀兰正把第二颗荷包蛋盛到林朝阳的碗里,看见林晚星,指了指灶台上的一个豁口碗:“你去把那碗蛋花粥喝了,喝完赶紧去喂猪,猪还没吃食呢!”

林晚星走到灶台边,拿起那个豁口碗。

碗里的蛋花粥稀得能照见人影,飘着几缕碎碎的蛋花,是母亲煎荷包蛋时,从锅里捞出来的边角料。

她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是温的,没什么味道,可她还是喝得很慢——这是她今天唯一能吃到的带点“蛋味”的东西了。

她偷眼看向弟弟,弟弟正拿着白面馒头,就着荷包蛋吃得起劲,嘴角沾着油,母亲正用手帕给他擦嘴,脸上满是笑意。

“爸,我今天要去隔壁二胖家玩,他家有新的玩具车!”

林朝阳突然说。

林建国放下碗,摸了摸林朝阳的头:“行啊,不过得先把作业写了。

你可是咱们林家的根,将来要考大学的,可不能光想着玩。”

“知道了爸!”

林朝阳得意地看了林晚星一眼,那眼神里的炫耀,像根小刺,扎在林晚星的心上。

林晚星喝完粥,刚要去洗碗,王秀兰又叫住她:“等会儿喂完猪,去山上挖点野菜回来,中午给朝阳包饺子吃。”

“可是妈,我下午还要去学校……”林晚星小声说。

她去年就跟着村里的大孩子一起去村小听课了,老师说她聪明,让她今年秋天正式入学。

她每天都盼着上学,盼着能像弟弟一样,有一本属于自己的课本。

“上什么学?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将来还不是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的人!”

王秀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声音陡然拔高,“你弟弟明年也要上学了,到时候家里的钱都要给你弟弟交学费、买文具,你就别想着上学的事了,在家帮衬着干活才是正经!”

林晚星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攥着手里的豁口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想说“我想上学”,想说“我也能考大学”,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母亲不会听她的,父亲也不会帮她——在这个家里,她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弟弟林朝阳。

“哭什么哭?

我说错了吗?”

王秀兰瞪着她,“赶紧去喂猪,再哭,今天就别吃饭了!”

林晚星抹了抹眼泪,转身走出灶房。

院子里的晨雾己经散了些,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走到猪圈旁,拿起猪食桶,往里面倒了些红薯藤和玉米面。

猪闻到香味,哼哼唧唧地凑了过来,用鼻子拱着她的手。

林晚星蹲在猪圈边,看着猪大口大口地吃着猪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厉害。

她想起刚才弟弟碗里的荷包蛋,想起母亲温柔的语气,想起父亲说“朝阳是林家的根”,又想起自己手里的豁口碗、打补丁的衣服,还有那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

风又吹了过来,老槐树上的霜花彻底化了,水珠滴落在地上,溅起一小片泥点。

林晚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掌心——那里因为长期劈柴火、干农活,己经磨出了细细的茧子,像一颗颗小小的刺,藏在皮肤下面。

她知道,在这个家里,这样的“刺”还有很多,它们会扎在她的心上,扎在她的日子里,可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她抬头望向村口的方向,村小的烟囱里正冒着烟,隐约能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

她握紧了拳头,心里悄悄念着:“我要上学,我一定要上学。”

就算母亲不让,就算父亲不支持,她也要想办法,像弟弟碗里的荷包蛋一样,为自己争得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猪圈里的猪吃完了食,满足地哼了一声,躺在地上晒太阳。

林晚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拿起旁边的篮子——她要去山上挖野菜了,为了弟弟的饺子,也为了自己那一点微弱的、想要上学的希望。

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她不想放弃,就像她不想放弃每一次能吃到蛋花粥的机会一样,她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未来。

阳光渐渐升高,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泥泞的小路上。

她的脚步很慢,却很坚定,一步一步,朝着山上的方向走去。

篮子在她的胳膊上晃着,像一个小小的希望,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里,在这个春天的早晨,悄悄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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