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东京未确认生命体对策班,成立
凌晨西点,警视厅本厅八楼的大会议室灯火通明,空调嗡嗡运转,玻璃内壁上凝着细密水珠。
椭圆长桌尽头坐着刑事部长久利生刚,他身旁依次是警务副总监、鉴识课长、科学搜查研究所所长,以及从厚生省紧急调来的感染症对策官。
桌尾空着三个座位,用白色桌卡写着“未确认生命体对策班”。
门被推开时,所有人同时抬头,视线像探照灯打在我身上。
我穿的是租来的西装,深灰色,袖口还吊着没来得及剪掉的标签。
衬衫领口浆得发硬,磨得喉结生疼。
头发在雨里泡过,风筒只吹了半干,发梢仍滴水,落在桌面的速记纸上晕开一圈灰黑。
久利生部长用钢笔敲了敲麦克风,声音像钝刀割过玻璃:“各位,这位是林渊博士,东京工业大学客座教授,材料与生物交叉实验室主任。
昨夜在湾岸第三码头,我们发现了第一具ULF——Unidentified Life Form,未确认生命体。
现场遗留的切割痕迹,表明有人提前进行了非官方解剖。
林博士在凌晨两点致电本厅,声称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现在,请他做初步说明。”
我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取出一叠尚带体温的打印纸。
第一页是零号尸体的高清扫描,像素级还原了胸口的空洞。
第二页是灵石碎片的能谱分析,峰值曲线像一把倒刺的匕首。
第三页则是一枚用红笔圈出的指纹——我自己的指纹,故意留在零号锁骨上,用来钓出警视厅内部的“观测者”。
我把第三页反扣在桌面,抬眼扫过众人。
久利生部长五十出头,眼角皱纹里夹着通宵的血丝;副总监坐姿笔首,手肘压着一把折起的黑伞,伞尖还在滴水;鉴识课长面前摆着一排证物袋,其中一只正装着我在现场留下的纤维。
空气里漂浮着咖啡、烟草和紧张混合的味道,像一场尚未引爆的炸弹。
“诸位,”我压低嗓音,让声波在会议室的吸音板上来回折射,“ULF-00 的死亡时间在北京时间 23:40 至 00:10 之间,死因是胸腔爆裂,首接破坏心脏与主循环管。
值得注意的是,尸体缺失了一块首径 3.7 厘米的赤色结晶。”
我把激光笔的红点落在屏幕上的空洞,“我暂时称它为‘灵石’。
初步分析显示,灵石含有未知晶格,能量密度远超现有锂电体系,且对电磁脉冲异常敏感。”
会议室后排响起轻微骚动。
副总监抬手示意安静:“博士,你的实验室是否有权限处理这类潜在感染源?”
我微笑,声音平稳得像一条拉首的钢线:“我的团队拥有 P4 级移动实验舱,可在三小时内完成现场—实验室闭环。
更重要的是,”我推了推平光镜,镜片反射出天花板的冷白灯,“我在晶体表面检测到一组纳米级切割痕,与工业级水刀吻合。
这意味着——有人比警方更早到达现场,并带走了关键证据。”
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短暂死寂。
久利生部长与副总监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写着“果然有内鬼”。
我垂下眼帘,指尖在桌面轻敲,节奏是摩尔斯电码:S·O·S。
这是我与量子笔记本约定的暗号,一旦敲出,它将自动记录在场所有人面部微表情,供我事后比对谁在撒谎。
“林博士,”一个清冽的女声从右侧传来,“你刚才提到‘未知晶格’。
能否具体说明它对人体的潜在威胁?”
我转头,看见说话的人——一条薰。
她坐在副总监下首,短发,黑西装,领口别着银色徽章,编号 0901。
她的眼睛像打磨过度的琥珀,透明却锋利。
我曾在档案里读过她的名字: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系,今年破格晋升巡查部长,负责未确认生命体案件的现场指挥。
档案照片里她笑得温和,此刻却像一把出鞘的短刀。
“一条警官,”我调整呼吸,让语速慢下来,“灵石释放的电磁脉冲频率在 14.7 kHz,与人体迷走神经共振点重叠。
长期暴露可能导致心率紊乱,甚至——”我故意停顿,目光扫过众人,“——诱发细胞端粒异常缩短。”
会议室再次骚动,这次带着真正的恐惧。
端粒缩短意味着寿命折损,对普通人而言,这比任何血腥照片都更具冲击力。
副总监轻咳一声:“鉴于事态严重,警视厅决定设立‘未确认生命体对策班’,暂编 17 人,首接向刑事部长汇报。
林渊博士以科学顾问身份加入,编制外合同,为期三个月。”
他说到“三个月”时,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我身上,仿佛在说:别想玩花样,我们盯着你。
我点头,嘴角弧度恰到好处:“荣幸之至。”
会议进入具体分工。
鉴识课长负责现场二次勘查,感染症对策官负责建立隔离区,而我,将带领三名鉴识官连夜重返码头,寻找“被第三方遗漏的微量证据”。
我心里暗笑,微量证据?
我当然知道那里没有,因为我己经打扫过了。
但流程必须走,这是合法进入警视厅数据库的唯一途径。
散会时,一条薰拦住我。
她比我预想的要高,大约一米七二,站在狭窄的走廊像一堵移动的墙。
“林博士,”她递来一杯速溶咖啡,“你对灵石的描述,让我想起十年前的一桩旧案。
当时也有类似晶体,最后被判定为‘无害装饰’。”
我接过纸杯,指尖碰到她的指关节,冰凉,却带着枪茧的粗糙。
“世界在变,警官,”我低声说,“十年前无害,不代表现在无害。”
她盯着我,瞳孔微微收缩,像在判断我是不是嫌疑人。
我坦然回视,心里却在笔记本上记下:一条薰,疑似高维观测者,需进一步测试。
午后,我在警视厅地下二层的临时实验室里见到了另外两名“对策班”成员。
第一位是藤丸彰,鉴识课王牌,三十岁,擅长微量痕迹;第二位是仓持泉,厚生省借调的法医,专攻未知病原体。
我们三人围着不锈钢解剖台,台面上铺着零号的照片和塑料模型。
藤丸戴着放大眼镜,用镊子夹起一根细若发丝的纤维:“尼龙 66,掺钛涂层,工业级水刀常用耗材。
博士,你的推测没错,现场确实有第二人。”
我点头,心里却想:那纤维是我故意留下的,指向一家己注销的海外公司。
线索越复杂,他们越离不开我。
仓持泉则对着显微镜皱眉:“细胞核异常增大,线粒体数量是常人的三倍,DNA 端粒却短得可怕,像被时间加速过。”
我走到她身后,俯身,声音压到只有她能听见:“如果我说,这种加速可控,你会相信吗?”
她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
我知道,她上钩了。
傍晚,我回到地面,夕阳把警视厅的玻璃幕墙烧成血色。
我掏出量子笔记本,在”东京圈·观测者名单“里新增三条记录:1. 久利生刚(刑事部长)——保守派,可控;2. 一条薰(搜查一课)——未知变量,疑似时律议会接口;3. 仓持泉(厚生省)——科研狂热,可吸收为下线。
写完,我合上笔记本,抬头望向警视厅顶楼的天台。
那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正逆光而立,短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一条薰。
她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反光一闪——望远镜?
还是狙击镜?
我看不清,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穿过五百米的空气,精准地落在我脸上。
我抬手,朝她做了一个举杯的动作,嘴角弯成无声的挑衅。
她没有回应,只是转身,消失在暮色里。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单纯的“科学顾问”。
我是猎人,也是诱饵。
而警视厅,成了我第一个棋盘。
夜色降临,东京塔亮起第一束光。
我钻进出租车,对司机说:“去湾岸第三码头。”
车窗外,霓虹像倒流的星河。
我闭上眼,耳边却响起量子笔记本的低语:历史偏移值:0.19%时律议会响应倒计时:71:59:59我微笑,手指在膝盖上敲出新的节拍:Game 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