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在客厅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照映出许静那张被生活催打过的容颜。
许静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角的细纹像蛛网般蔓延,
曾经那双明亮的眼睛现如今却黯淡无光。 今天是许静与丈夫陈志强的结婚九周年纪念日,
许静收到了丈夫陈志强送的一面雕花化妆镜。 “这镜子真漂亮。”许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手指抚摸着镜框上精致的玫瑰花纹。
金属冰凉的质感从指尖蔓延到了心底。 “店员说这是***款,花了我大半个月的工资。
放梳妆台上吧,别摔坏了。”陈志强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许静把镜子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听到身后传来游戏音效的声音。许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九年前的今天,这个男人在婚礼上哽咽着,
朋好友的面承诺要爱她一生一世;现如今他们之间却只剩下满屋子的沉默和相互之间的指责。
许静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餐。厨房里,许静机械地切着菜,
刀刃撞击砧板的声音像一记记耳光。案板上的胡萝卜被剁得七零八落,
就像嘲笑着她这破碎的婚姻。 她想起上周陈志强凌晨三点醉醺醺地回家,吐得满地都是,
她清理到天亮;想起她高烧到39度,
人照顾两个孩子;想起她无意中看到他手机里那些不堪入目的暧昧聊天记录... “妈妈,
我饿了。” 五岁的儿子陈阳揉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小脸上还带着睡痕。 许静的手一抖,
刀刃擦过指尖,留下一道白痕。 “马上就好,宝贝。”许静强迫着自已露出一个微笑,
“去叫姐姐洗手准备吃饭。” 晚餐桌上,七岁的陈悦叽叽喳喳地讲着今天学校的趣事……。
陈悦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爸爸始终盯着手机,妈妈则盯着面前的饭碗自顾自的吃着饭。
陈志强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又要出去?”许静盯着自己的碗,
声音平静得可怕。 “公司有事。”陈志强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周六晚上九点?
是公司有事,还是那个女人有事。”许静终于抬起了头。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陈悦惊恐的看着爸爸妈妈,陈阳的勺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 陈志强的脸沉了下来,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发神经?” 许静站了起来,
双手撑在桌面。 “上周五你凌晨三点才回来,
衬衫领口还印着口红印;前天你洗澡时手机响了,
我看到‘小宝贝’的来电显示;上个月你的信用卡账单上有玫瑰酒店的消费记录!
” “砰”的一声响,陈志强拳头重重砸在桌上,震的桌上碗碟叮当作响。脸涨成猪肝色。
“许静,我问你,是不是天天在家闲出病来了?我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来养家,
你就只知道在家整天的疑神疑鬼?” “你养家?” 许静冷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房贷是我在还,孩子的学费是我熬夜做***赚的,你除了喝酒应酬***,
你为家里做了什么?” 陈志强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那面新镜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镜面四分五裂,碎片如刀刃般飞溅。一块碎片划过许静的小腿,
立刻渗出一道血线。 “爸爸....!妈妈....!”陈悦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把吓呆的弟弟护在身后。脸色惨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滚!都给我滚!
” 陈志强怒吼着,一把掀翻了餐桌。盘子上的碗筷哗啦啦摔得粉碎,
热汤溅在许静的白裙子上,留下一大片的污渍。 许静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
这不是陈志强第一次发脾气,但这是第一次在孩子面前如此失控。
她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陈悦紧紧的搂着弟弟,
两个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害怕而剧烈颤抖,眼泪无声的在掉。 那一刻,
许静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彻底的碎裂了,比地上的那面镜子碎得还要彻底。 当晚,
许静带着孩子们去了闺蜜李雯家。
陈悦一路上死死抓着妈妈的衣角;陈阳则抱着他的小熊玩偶,
把脸深深埋在那只已经褪色的玩具里,一言不发。 “又吵架了?
” 李雯给孩子们热好牛奶,递给许静一杯热茶。 许静摇摇头,眼泪又决堤的流了出来。
“这次不一样...他在孩子面前...雯雯,我撑不下去了...” 李雯叹了口气,
轻轻抱住她。 “考虑清楚了吗?两个孩子还这么小。
” “就是因为孩子...”许静擦掉眼泪,却擦不干心理源源不断的悲伤。
“我不能让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陈志强他...他今天看孩子的眼神,
就像在看仇人...” 客房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许静冲了过去,
推开门看见陈悦正抱着蜷缩成一团的弟弟,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泪痕。
“宝贝...” 许静跪在床边,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陈阳的小身体滚烫,
正在她怀中不住地发抖。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陈悦仰起泪湿的小脸,
声音细如蚊蚋。 这个问题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许静的心脏。她该如何向七岁的孩子解释,
一个父亲可以同时爱他的孩子却又伤害他们的母亲?该如何告诉他们,
有些爱里面掺杂了太多的恨,爱早己面目全非。 “爸爸没有不要你们。
” 许静亲吻着孩子们的额头,尝到咸涩的泪水。 “爸爸只是...生病了。
就像感冒会让人发烧说胡话一样,爸爸的心也生病了。” 这个谎言如此苍白,
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第二天,许静带着孩子们回到家里,陈志强已经出门了。客厅里一片狼藉,
那面破碎的镜子碎片还散落在地上,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许静蹲下身,
一片一片地捡起那些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手指,血珠渗了出来,
在镜片上开出小小的红花,但她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妈妈,你流血了。
” 陈悦拿来创可贴,小手颤抖着帮妈妈包扎着。 “谢谢宝贝。
” 许静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发现陈悦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昨晚没睡好吗?
宝贝” 陈悦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见。
拿着刀在打架...然后都不要我和弟弟了...” 许静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 “不会的,妈妈永远爱你,永远不会不要你们。
” 陈阳在她怀里小声问:“爸爸是不是不爱我们了?
他昨天的样子...好可怕...” 许静感到怀中的小身体在剧烈颤抖,
就像风中一片脆弱的树叶。五岁的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些,
不应该在提到父亲时露出恐惧的眼神。 “爸爸也是爱你们的。” 许静轻声说,
这个谎言重若千钧。 “只是...大人们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 接下来的日子里,家里的气氛像暴风雨前的死寂。陈志强早出晚归,几乎不与许静交流,
但对孩子们却异常耐心和温柔——他会给陈悦买她一直想要的画册,陪陈阳搭积木,
甚至主动提出周末带他们去游乐园。 许静冷眼旁观,心如明镜。
她知道这是陈志强在准备离婚大战——他在争取孩子们的好感,为抚养权争夺战做着准备。
星期三的下午天气好闷热,许静提前下班回到家中,发现陈志强罕见地在家里,
正在书房整理着文件。 “我们需要谈谈。”许静站在门口,声音平静。 陈志强头也没抬。
“如果是关于上周的事,我道歉。我工作压力太大了。” “不是上周的事,
是过去三年里所有的事。” 许静走进书房,关上门。“志强,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陈志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许静读不懂的情绪。 “你想说什么?” “离婚。
”这两个字像石头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 “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们自己。
” 陈志强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了暴怒。 “就因为我摔了一面镜子?许静,
你别TM太过分了!” “不是镜子的问题!是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 许静提高了声音。
“是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信任和尊重了!我们每天都在互相的伤害,孩子们都看在眼里!
你看看陈悦最近的样子,看看陈阳的睡眠情况!他们才多大,就要承受这些?
” “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和尊重?那不都是你整天的疑神疑鬼造成的吗?
我每天的工作压力已经够大了,回家还要应付你的盘问和猜忌,
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你现在只想着怎么来拆散我们的这个家?
” 陈志强怒吼着站起来,像一座爆发的火山,逼近许静。 “离婚,
你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他们会被人欺负,会学坏,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就因为你的自私要来造成他们的伤害吗!” 许静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书架上。
“难道比每天看着父母争吵、冷战、甚至动手的伤害更大吗?
” 陈志强突然抓住许静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他将她拖到面前,
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烟酒混合的臭味。 “放开,你弄疼我了”许静挣扎着,
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我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的。如果你坚持要离婚,
你一个人给我滚蛋!孩子和房子你想都不要去想!” 许静挣扎着,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这是陈志强第一次对她使用肢体暴力。就在这危急时刻,书房门被推开。
“爸爸...不要打妈妈...” 陈阳抱着他的小熊,站在门口,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静看到丈夫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为震惊,然后是深深的羞愧。
他松开手,后退几步,像是意识到自已做了什么。 许静立刻跑过去抱起儿子,
发现陈悦也躲在走廊的拐角,双手捂着嘴巴,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宝贝,
爸爸没有打妈妈...”许静试图安抚孩子,但她的声音在颤抖。 陈志强站在原地,
表情复杂。 “许静,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晚上,
许静给孩子们讲着睡前故事,陈悦突然问。 “妈妈,如果你和爸爸离婚,
我和阳阳会怎么办?” 许静的手停在故事书页上,心脏几乎停跳。
她从未在孩子面前提过离婚这个词。 “谁告诉你这些的?” 她轻声问,喉咙干涩如沙。
“小美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陈悦咬着嘴唇,小手紧紧攥着被子。
“她说她现在有两个家,但哪个都不像自己的家。她爸爸有了新阿姨,
妈妈整天哭...妈妈,我不想有两个家,
我不想你和爸爸分开...” 陈阳钻进妈妈怀里。 “我也不要!我要爸爸妈妈在一起!
” 许静感到一阵剧痛从胸腔蔓延到全身,喉咙发紧,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把两个孩子紧紧搂住。 “无论发生什么,妈妈永远会陪在宝贝们身边。我保证。
” 等孩子们睡着后,许静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离婚意味着什么?
她将失去现在住的房子——房产证上只有陈志强的名字;她的收入勉强够养活自己,
如何负担两个孩子的生活和教育费用?社会会如何看待一个“抛弃家庭”的女人?
孩子们会恨她吗? 但如果不离婚,能否忍受这种没有爱、只有冷漠和暴力的婚姻?
孩子们在这样充满敌意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夜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
却吹不散她心中的迷芒。 早上六点,许静送孩子们去学校后,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
坐在冰冷的办公室里,她机械地回答着各种问题,签署文件,讨论财产分割和抚养权问题。
“根据你描述的情况,家庭暴力可以作为对你有利的证据。但法院通常会倾向于保持现状,
特别是对年幼的孩子。如果你现在搬出去,可能会被视为主动放弃监护权。
”律师推了推眼镜。 “什么意思。”许静握着水杯的手在抖。 “意思是,
如果你现在搬出去住,可能会被视为主动放弃监护权。” 律师谨慎地说。
“我建议你先收集些更多的证据,同时确保不要让孩子看到你们之间的冲突。
” 许静苦笑:“已经太晚了。” 离开律师事务所,许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九月的阳光依然灼热,照得她头晕目眩。 路过一家玩具店时,
她看到橱窗里陈列着一套积木,是陈阳一直想要的。她下意识地摸出钱包,想起律师的话,
从现在开始,每一分钱都需要精打细算了。 手上的手机响起,是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陈太太,陈阳今天又尿裤子了,情绪很不稳定,您能来接他一下吗?
” 许静赶到幼儿园时,看到陈阳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小椅子上,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
看到妈妈,他立刻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小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宝贝,怎么了?
”许静蹲下身,轻声问道。 陈阳摇摇头,把小脸埋在妈妈肩膀上,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 老师走过来,低声说:“午睡后我们发现他尿床了,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只是哭。” 许静的心沉到了谷底。
陈阳已经一年多没有尿床了,这是明显的退行行为,是孩子在巨大压力下的本能反应。
回家的路上,陈阳仰着小脸蛋问。 “妈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爸爸才不喜欢我的?
” 许静停下脚步,蹲下来平视着儿子,心如刀绞。 “不,宝贝,不是你的错。
爸爸和妈妈之间的问题是大人的事,与你和姐姐无关。你们都是最棒的孩子,知道吗?
” 陈阳点点头,但眼中的困惑和不安并未消散。他小小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紧紧攥着妈妈的手指不肯松开。 晚上,许静接到陈悦班主任的电话,
说陈悦在课堂上与同学打架,把对方的作业本撕了。 “陈悦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
最近却变得易怒、注意力不集中。” 班主任忧心忡忡地说。 “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 许静握紧电话,不知如何回答。她不知该如何向老师解释,
一个七岁的孩子正在见证着自己家庭的崩溃?该如何开口说,
那个曾经温柔的父亲现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挂断电话后,许静走进孩子们的房间。
陈悦假装睡着了,但许静能看到她睫毛的颤动;陈阳则蜷缩成一团,
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已经旧了的小熊,那是陈志强在他三岁生日时送的生日礼物。
许静轻轻的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发,眼泪无声滑落着。她想起母亲的话。 “为了孩子,
什么苦什么累都要学会吃?” 但继续维持这段破碎的婚姻,真的是对孩子最好的选择吗?
夜深人静时,许***在电脑前。开始搜索 “离婚对儿童心理的影响”。
焦虑、抑郁、行为问题、学业困难、未来亲密关系障碍...每一项都像一把刀插在她心上。
她关上电脑,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这是她戒了五年后重新拾起来的坏习惯。
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压在城市上空,就像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明天,
她将正式向陈志强提出离婚。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必须做出选择。不是为了报复,
不是为了解脱,而是因为她相信,一个充满冷漠与暴力的完整家庭,
远不如一个充满爱的单亲家庭对孩子们有益。
到孩子们将要面对的一切——分离、适应、可能的贫困与社会歧视——她的决心又开始动摇。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否有权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让孩子们承受痛苦? 烟蒂烧到手指,
许静才回过神来。她掐灭烟头,走回屋内,站在孩子们床前,看着他们熟睡的脸庞。
“对不起,妈妈会尽全力保护你们。”她轻声说,声音破碎不堪。 这句话既是一个承诺,
也是一次祈祷。在黑暗中,许静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和无助。她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
都会有人受伤。而作为一个母亲,最痛苦的就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却无能为力。
第二天一早,陈悦发起了高烧。医生说是应激反应导致的免疫力下降。陈阳虽然没发烧,
但一整天都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的小熊。 许***在病床边,
看着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陈悦的小脸烧得通红,在病床上不安地翻动,
干裂的嘴唇不时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体温39.5度,肺部有轻微感染。
” 医生收起听诊器,眉头紧皱的看着化验单。 “需要住院观察。
孩子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饮食也不规律?免疫力下降得很厉害。
” 许静下意识拉了拉衬衫袖口,遮住手腕上的淤青。 “她...最近睡得不太好。
” 医生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病房门口——陈志强正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便利店塑料袋,
脸上写满不耐烦。 “我先去办手续。公司还有会,等完事后我就回来。
” 陈志强走到护士台草草签完字,把笔扔在护士台上。 许静盯着他挺括的西装背影离去,
想起昨晚他摔门而出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就装吧!每次吵架孩子就‘正好’生病!
” 当时陈悦已经烧到38度,而陈志强坚持认为这是许静为了赢得争吵演的苦肉计。
“妈妈...”陈悦虚弱地睁开眼睛,“我想喝水。
” 许静连忙拿起病床柜上的水杯放到女儿的嘴唇边。 “慢点喝,宝贝。
医生说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病房门被推开,陈志强大步的走了进来,
手里攥着住院缴费单。 “普通病房没床位了,要住就住VIP,一天两千八。
”他把单据拍在床头柜上。 “许静,你非要今天闹这出吗?我下午还要见重要客户!
” 许静的手紧紧的捏着水杯。 “陈志强,你觉得我是故意让悦悦发烧到39度,
就是为了...给你添麻烦,是吗?” 陈志强冷笑一声。 “只要我们每次吵架,
孩子们就准出事,哪有这么巧的吗?” 水杯在许静的手中剧烈颤抖,水溅了出来,
打湿了病床栏杆。 许静愤怒的想要大声尖叫,想撕碎陈志强那张厌恶而冷漠的脸,
看到病床上的陈悦正惊恐地看着他们,干裂的嘴唇在发抖。 “出去说。
”许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走廊上,陈志强低着头点燃一支烟,
无视医院墙上的禁烟标志。 “说吧,这次又要多少钱?” 许静看向窗外,
不想看到陈志强这张丑恶的嘴脸。结婚九年,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已千疮百孔。 “我不要钱。
” 许静声音嘶哑。 “我要你像个父亲一样,去关心下自已生病的女儿。
” 陈志强吐出一口烟圈。 “我怎么不关心?VIP病房我有说不住了吗?
” 他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 “这里面有三万,够住十天了。十天够你演完这场戏了吧?
” 许静看着那张卡在眼前晃动,想起六年前陈悦第一次发高烧,
陈志强连夜开车送他们去医院,抱着女儿在急诊室焦急的来回踱着步,
直到天亮都没有合一下眼。那时的他和眼前这个只用金钱来衡量一切的男人,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变了。”她轻声说。 “是你太矫情了。” 陈志强掐灭烟头。
“小孩子发烧而已,至于这么大阵仗吗?我小时候烧到40度,我妈用酒精擦擦就完事了。
” 病房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接着是陈悦的哭声。许静冲了进去,
看到女儿摔在地上,输液架倒在一旁,针头从她手背上扯了出来,几滴鲜血落在地板上。
“悦悦!”许静跪在地上抱住女儿,陈悦在她怀里剧烈颤抖,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锁骨。
“我...我想上厕所...”悦悦抽泣着。 陈志强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现在你满意了?非要住院,结果让孩子摔成这样!” 许静按响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匆匆赶来帮忙把陈悦抱回床上。 重新扎针时,陈悦哭得撕心裂肺,
陈志强烦躁地看了眼手表。 “我去抽根烟。” 等护士处理完离开,陈悦抓住许静的手。
“妈妈...你和爸爸又要离婚了吗?” 许静僵住了:“谁告诉你这些的?
” “昨晚...我听见你们吵架...” 陈悦的眼泪浸湿了枕头,“爸爸说‘离婚’,
你说‘求之不得’...” 陈悦开始剧烈的咳嗽,小脸憋得通红。
许静慌忙再次按响呼叫铃,同时抚着女儿单薄的背脊。陈志强闻声冲了进来,
正好看见陈悦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痰。 “怎么回事?!” 陈志强一个箭步冲到床前,
这次是真的慌了。 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病房里一阵忙乱。
氧气罩、雾化器、心电监护...各种仪器接连上阵。 许静被挤到角落,
看着陈志强握着女儿的手不停说着。 “爸爸在这....”,许静看着陈志强慌乱的背影。
突然觉得荒谬至极——十分钟前,这个男人还在质疑女儿在装病,现在却担心,害怕。
“需要转ICU。” 医生简短地说。 “肺部感染加重,伴有急性支气管痉挛。
” 陈志强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许静,他大步的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现在满意了吧?非要每天跟我无休止的吵架,现在孩子病成这样!
” 淤青未消的手腕再次被钳制,许静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护士们假装没看见这一幕,
只有一个年轻护士偷偷投来同情的目光。 “放开。”许静咬着牙道,“孩子在看着呢。
” 陈志强猛地松开手,转头对医生堆起笑脸。 “李主任,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我女儿不能有事...” 转ICU的手续办得很快。当陈悦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后,
许静瘫坐在走廊长椅上。陈志强在护士站签完字,走了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我给院长打过招呼了。” 他低头摆弄着手机。 “今晚我守在这里,
你先回去照顾阳阳吧。” 许静抬起头:“阳阳在李雯家。我要等悦悦脱离危险。
” “随便你。” 陈志强冷笑。 “反正你从来都不听我的。” 监护室的门开了,
护士走了出来。 “孩子暂时稳定了,但需要观察两天。” 护士走后,走廊陷入死寂。
许静盯着ICU门上的红灯,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悦悦三岁时的那次肺炎吗?
” 陈志强头抬起头看着她:“不记得。” "你陪我们在医院住了五天,当时医院没床位,
你就睡在走廊长椅上。第四天晚上悦悦喘不过气,
是你抱着她来回跑着去找值班医生...” 陈志强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许久,
他沙哑地说:“那时候的你还没有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现在是哪样?
现在我不再对你唯命是从了,是吗?”许静苦笑。 陈志强猛地站了起来,
椅子在静寂的走廊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现在的你整天的疑神疑鬼,压的我都喘不过气。
在你的眼里只有孩子!你有关心过我的感受吗?我每天工作那么晚回家,
回家后却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许静震惊地看着他。
“所以你出轨就是因为...没吃上热饭?” “少拿那件事来说事!
” 陈志强一拳砸在墙上。 “我和小苏根本就没有什么!就因为你整天的疑神疑鬼,
现在在公司里我都没有跟女同事单独说过话!” 许静从包里掏出手机,
打开手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陈志强和一个年轻女孩在餐厅接吻。 陈志强的表情凝固了。
他伸手想抢手机,许静迅速收回。
“许静...那次我喝多了....我保证再也不会....”陈志强的声音突然软下来。
“不必了。” 许静把手机放回包里。 “等悦悦出院,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 陈志强的脸瞬间扭曲“你TM就非得挑这个时候闹吗?孩子还在里面躺着,
你脑子里就只有离婚?” “是你在孩子发烧时摔门而去!是你说她在装病!陈志强,
你根本就不配当父亲。”许静终于失控,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护士站的护士探出头来看着他们提醒,“请保持安静!这里是医院,不要影响到别人!
” 陈志强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 “好,很好。许静,你一定要离婚是吧?行,
但别想带走孩子。你以为凭你那点收入,法院会把孩子判给你?
” 许静的手不自觉地抚上淤青的手腕: “我有你动手打我的证据。” “试试看啊。
”陈志强说完转身就走。 许静独自坐在长椅上,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水珠一道道划过窗外漆黑的夜空。 许静望着ICU紧闭的门,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这场病会如何发展,更不知道他们的婚姻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她只知道,
此刻她最担心的,是女儿的安危。 监护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走了出来: “孩子醒了,
想见妈妈。” 许静抹了把脸,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走了进去。陈悦躺在病床上,
小脸在氧气罩下显得更加苍白。 许静握住那只滚烫的小手: “宝贝别怕,妈妈在这。
” 陈悦的嘴唇动了动,许静俯身凑近。 “爸爸...是不是...又走了?
” 许静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流下来。她亲吻女儿汗湿的额头,轻声说。
“爸爸去给你买芭比娃娃了,很快就会回来。” 许静说着慌,
也许谎言才是这个破碎家庭最后的粘合剂吧。 窗外,雨越下越大。许静握紧着女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