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悄然靠近的身影
阮念初正低头把英语课本按页脚折痕对齐，指尖刚触到书包边缘，讲台方向传来班主任清嗓子的声音，她的动作下意识顿住，连呼吸都轻了半分。
“安静。”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手里的座位表在讲台上轻敲两下，“这学期座位调整一下，换个环境互相督促。”
教室里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几个活跃的女生己经开始用眼神隔空交流，男生们则探头探脑地猜测着新同桌。
阮念初却悄悄蜷了蜷手指，指甲在帆布书包带上掐出浅印。
她喜欢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那里光线偏暗，能藏在同学的影子里，连老师的目光都很少停留。
上周班会她能全程埋着头，靠的就是那个角落的“保护色”。
“阮念初，第一排最左角落。”
简单的几个字像小石子砸进水里，阮念初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张了张嘴想找理由，却在班主任平静的注视下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像家里的规矩一样，“安排”从来不需要她的意见。
“快点！”
阮念初慌忙起身，课桌与椅子摩擦的“吱呀”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引得周围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抱着书本快步穿过过道，书包带勒得肩膀发紧，后背却像被无数视线烫着，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僵硬。
第一排的角落比想象中逼仄，紧挨着墙壁和讲台侧面。
黑板近得能看清粉笔划过的痕迹，光线亮得有些刺眼，连老师讲课的声音都像贴在耳边。
她从书包侧袋摸出干净手帕，仔细擦着桌面上的粉笔灰，动作慢得像在拖延——新同桌是个陌生女生，正埋头整理文具，没看她，这让她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阮念初努力适应着“暴露”的位置。
讲台就在眼前，她不得不时刻坐首腰背，连走神都得小心翼翼。
下课铃一响，她就立刻低头假装做题，避免和路过的同学对视。
这个角落虽然依旧靠着墙，却像从阴影挪到了灯光下，让她浑身不自在。
平静被打破时，阮念初正在默写单词。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阵哄笑，紧接着是老师敲黑板的怒斥：“江熠！
你要是不想听就出去！”
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江熠这个名字她听过，是班里最显眼的男生——总是穿得松垮的校服，袖口卷到小臂，上课要么睡觉要么和后桌说笑，偶尔一句玩笑能让全班沸腾，然后被老师点名。
他的座位在教室中间，离她很远，但他的声音总能轻易穿透课堂，像颗小石子打乱她的节奏。
她对他没什么印象，只觉得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热闹得让她想远离。
那天下午，班主任带着江熠走进教室时，脸色沉得吓人。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江熠，你换到阮念初旁边。”
阮念初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周围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聚过来，带着好奇和同情。
她的指尖冰凉，下意识往墙壁缩了缩，肩膀几乎贴到冰冷的墙面。
江熠显然也愣了下，随即冲后桌挤了挤眼，抱着那个看起来空空荡荡的书包走过来。
他的脚步声很响，运动鞋踩在地板上“咚咚”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啪”的一声，书包被扔在空座位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幅度很大，带起的风拂过她的耳畔，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嗨，同桌。”
他侧过头，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阮念初的脸颊瞬间发烫，却只是飞快地低下头，捡起地上的笔，指尖在笔杆上反复摩挲。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蚊子般的“嗯”，然后立刻把注意力埋进课本，长长的睫毛在镜片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江熠似乎没指望她回应，懒洋洋地把书包塞进桌肚，往椅背上一靠。
他侧头望着窗外，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碎发被风吹得轻晃，却没再说话。
上课铃响后，阮念初努力想专注听课，可身边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她能感觉到他没听课——一会儿转着笔玩，笔杆敲击桌面的“哒哒”声格外清晰；一会儿又摸出漫画书，用课本挡着偷看，偶尔发出压抑的轻笑。
这些细微的动静像小虫子，不停地爬过她的神经。
后背开始冒汗，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从来没和男生坐过同桌，更别说是这样张扬的男生。
他身上的热闹气息像潮水，一点点漫过课桌中线，让她原本封闭的小世界第一次有了陌生的入侵感。
她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好撞见他把漫画书往桌肚塞。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突然侧过头，视线首首地撞过来。
阮念初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头，心脏“砰砰”狂跳，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死死盯着课本上的字，那些熟悉的汉字却在眼前乱晃，一个也看不进去。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头顶停留了几秒，然后才移开，可她的后背却依旧紧绷着，像拉满的弓弦。
这一天变得格外漫长。
窗外的阳光慢慢移动，课桌上的光斑渐渐拉长，她却觉得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的呼吸声、翻书声、转笔声，像无数根细针，刺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反复告诉自己“别在意”，指尖却在课本边缘抠出了深深的褶皱。
放学***响起时，阮念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拾好书包，低着头快步走出教室，连课本都差点忘在桌上。
她走出教学楼，晚风吹拂着发烫的脸颊，才稍微松了口气。
扶了扶眼镜，她加快脚步往家走，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路过巷口的杂货店时，她下意识摸了摸书包侧袋里的笔记本，指尖冰凉。
心里乱乱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她只知道，从今天起，那个安静的角落被打破了，而她能做的，只有更用力地把自己缩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轻易停止。
第二天清晨，当阮念初像往常一样提前到校，却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瓶草莓牛奶，瓶身上还贴着张便利贴，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昨天吓到你了？
赔罪。”
她的心跳突然失控，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