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魂村生长的草籽
圣魂村后山的山坡上，一个蓝衣男孩正静静地坐着。
他比同龄孩子更加沉静秀气，一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在风中摇曳的蓝银草，目光中有着超乎年龄的专注与理解。
这就是唐三。
村里人都觉得这孩子有些特别——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嬉闹奔跑，反而常常独自一人待着，对草木有着莫名的亲和力。
“小三，你又来看草了？”
老杰克村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三回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杰克爷爷，它们很漂亮，不是吗？”
老杰克摇摇头，慈爱地摸了摸唐三的头：“你这孩子，真是奇怪。
别的孩子都喜欢追兔子逮麻雀，就你喜欢对着草发呆。”
唐三但笑不语。
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对蓝银草有着特殊的感情，也无法说明自己脑海中那些关于草药和“内力”的破碎知识从何而来。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些草儿很亲切，与它们待在一起，内心就格外宁静。
他甚至能模糊感觉到，后山所有的蓝银草，似乎都对他格外依恋，每当他在场，它们就生长得更加茂盛，叶片更加湛蓝。
夕阳西下，唐三告别老杰克，向着村头的铁匠铺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唐昊瘫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中还拿着半瓶劣质麦酒，眼神浑浊而无神。
“爸爸，我回来了。”
唐三轻声说道，开始熟练地收拾散落一地的酒瓶和杂物。
唐昊哼了一声，没有回应。
六年来，他几乎每天都沉浸酒精中，唯有在醉酒后的梦呓中，才会偶尔喊出那个名字——“阿银”。
唐三己经习惯了这样的父亲。
他默默生火做饭，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几样简单的小菜就摆在了桌上。
“吃饭了，爸爸。”
唐三轻声唤道。
唐昊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瞥了一眼饭菜，忽然道：“明天就是武魂觉醒的日子了。”
唐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他虽然生活在偏僻的小村，但从村民的闲聊中知道，魂师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职业，而武魂觉醒将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我不知道你会继承什么武魂，”唐昊的声音沙哑，“但无论如何，不要成为魂师。
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好。”
唐三惊讶地抬头：“为什么？
老杰克爷爷说，成为魂师是很光荣的事情...闭嘴！”
唐昊突然暴怒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碗筷震得哐当作响，“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魂师的世界只有杀戮和痛苦！
你懂什么？”
唐三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些年来，父亲的脾气一首如此反复无常，但他能感觉到，那暴怒之下隐藏着深切的痛苦。
他不知道那痛苦从何而来，只是本能地选择顺从。
第二天清晨，老杰克早早来到铁匠铺，带着唐三前往村子中央的武魂殿——其实只是一间稍大些的木屋。
素云涛大师己经等在那里，他身着白色劲装，披着黑色披风，左胸佩戴着一个雕刻着长剑的徽章，徽章上三柄长剑交错，代表着战魂大师的身份。
“孩子们，站成一排。”
素云涛温和地说道，目光扫过眼前的八个孩子。
唐三站在队伍中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脑海中那些模糊的“内力”法门，惊讶地发现一股微弱的气流在体内流转，让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觉醒仪式开始了一个接一个，孩子们伸出手掌，各式各样的武魂浮现——锄头、镰刀、蓝银草...大多是些没有魂力的废武魂。
轮到唐三时，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了水晶球上。
刹那间，一股温暖的能量从水晶球中涌入体内。
唐三感到意识深处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掌心浮现出一株蓝银草，但它与先前其他孩子的蓝银草截然不同——这株草晶莹剔透，叶片上流淌着淡淡的蓝色光晕，散发着蓬勃的生命气息。
更令人震惊的是，水晶球骤然亮起耀眼的光芒。
“先，先天满魂力？！”
素云涛失声惊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还是蓝银草？
这怎么可能！”
老杰克激动得浑身颤抖：“大师，这意味着小三能成为魂师对吗？”
素云涛复杂地看了唐三一眼：“先天满魂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赋，可惜...武魂是蓝银草。
即使能修炼，恐怕也难有太大成就。”
唐三静静地听着，手掌轻轻握起，那株特别的蓝银草消失在掌心。
他能感觉到，这株草与他之间有着奇妙的联系，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夕阳快要落下，唐三回他那个与父亲唐昊一起生活的铁匠铺推开铁匠铺那呀呀作响的门。
“爸爸。”
唐三朝父亲唤了一声。
唐昊慢悠悠地转过头，目光扫过儿子，带着惯有的漠然：“嗯。
觉醒完了？
什么武魂？”
唐三献宝似的伸出右手，那株晶莹的蓝银草再次浮现，在午后的阳光下，叶片上的光晕更加明显。
“爸爸你看，是我的武魂，蓝银草！
和咱们后山上长的一模一样，但是好像更漂亮一些。”
唐昊的瞳孔在看到那蓝银草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握着酒囊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抹熟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再次袭来，伴随着巨大的悲痛。
他几乎是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沙哑：“嗯，是好看。
可惜了，是废武魂。”
“废武魂？”
唐三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困惑，“什么是废武魂呀，爸爸？”
“废武魂……”唐昊仰头灌了一口劣质麦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也掩盖了他声音里的异样，“就是看起来漂亮，但没什么用处的武魂。
既不能用来打猎，也不能保护自己，更没法子变得强大。
就像这草，漫山遍野都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他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陈述着世人所公认的事实，仿佛想提前掐灭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
“这长这么好看，为什么是废武魂...而且蓝银草又不是没用，好歹还能吃呢。”
唐三因为平时唐昊的严厉不敢作声，在心里嘀咕着。
于是唐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低头看了看掌心温柔摇曳的小草，又抬头看了看父亲颓然却又深藏着某种力量的身影，忽然眨了眨眼，问道：“废武魂……那这个呢？”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左手。
一柄漆黑的小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左掌之中。
锤柄长约半尺，锤头似乎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乌黑，闪烁着一种压抑的、深沉的光泽。
它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古朴、甚至霸道的气息弥漫开来，与右手那株生机勃勃、柔和美丽的蓝银草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唐昊那双原本浑浊、布满沧桑和麻木的眼睛，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佝偻的身躯猛地挺首，周身那股沉寂了多年的、属于巅峰强者的恐怖气息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他死死地盯着那柄小锤，眼神复杂到了极致——震惊、狂喜、追忆、刻骨的痛苦，最终全都化为了更加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哀伤与决绝。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唐三左手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唐三疼得小脸一白，差点叫出声。
“收起来！”
唐昊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记住！
不要轻易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它！
永远不要！”
唐三被父亲的反应吓到了，连忙收起了昊天锤，只能连连点头。
那天晚上，唐昊罕见地没有喝酒。
他坐在院子里，望着星空久久不语。
唐三悄悄站在门后，听见父亲低沉的、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的叹息：“阿银，我们的孩子...他继承了你，也继承了我。
这是命运的玩笑吗？
双生武魂...竟然是双生武魂...他的蓝银草...和你的一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