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半敲门声
黏腻的空气裹着楼下烧烤摊飘来的油烟味,钻进老旧居民楼的窗缝,与楼道里常年不散的霉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属于底层生活的独特气息。
林风躺在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扇。
扇叶积了层厚厚的灰,转动起来像随时会散架,发出“嘎吱嘎吱”的***。
他刚结束便利店的夜班,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但口袋里那三张皱巴巴的红牛,又让他毫无睡意。
那是他今天的***工资,攥在手里能感受到纸张边缘的粗糙。
这点钱,够交这个月一半的房租,却远远不够填补学费的窟窿。
“嗡嗡——”床头柜上的旧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映出辅导员的消息:林风同学,明天下午五点前需缴清学费尾款8600元,逾期将影响选课资格。
林风揉了揉眉心,指腹无意识地划过胸口的玉佩。
那是一块约莫拇指大小的玩意儿,通体暗黄,质地算不上通透,表面刻着几道模糊不清的纹路,据说是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
打小他就戴着,老人总说这玉佩能“辟邪”,但林风活到二十岁,只觉得这东西更像个麻烦的源头。
比如现在。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很轻,带着一种湿漉漉的黏腻感,不像楼下那个总爱借酱油的大妈,更不像催租时恨不得把门砸烂的房东。
林风皱了皱眉。
这栋楼没电梯,他住顶楼6楼,凌晨一点多,谁会上来?
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走到门边时,手悄悄摸向了门后靠墙的钢管——那是前阵子被三个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抢钱后,他特意捡回来的“武器”。
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三天,物业还没来修,一片漆黑。
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佝偻的影子背对着门,手里似乎拖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出“沙沙”的轻响。
“谁?”
林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熬夜后的疲惫。
没人回应,敲门声却停了。
或许是哪个醉汉走错了楼层?
林风松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回床,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笃……笃……”这次的节奏很慢,像是有人用指甲盖在刮门板,那“沙沙”声顺着门缝钻进来,听得人牙酸。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再次凑到猫眼上,瞳孔骤然收缩——那个佝偻的影子转过来了。
那根本不是人。
它的脖子像是被硬生生拧了180度,脸正对着猫眼,皮肤惨白得像泡发了三天的纸,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角却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像是在笑。
更诡异的是,它手里拖着的是一把湿漉漉的拖把,拖把上的水顺着楼道往下滴,在地面汇成一滩发黑的水渍,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操!”
林风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墙上,冷汗瞬间浸湿了廉价的T恤。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事”。
小时候在乡下,他总看到坟地旁边飘着白影;初中住校,深夜总能听到天花板传来弹珠落地的声音;上个月在便利店夜班,监控里明明空无一人的货架区,却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以前他以为是幻觉,是压力太大产生的臆想,但刚才那一眼,真实得让人头皮发麻。
那黑洞般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的灵魂都吸进去。
“笃笃笃……”敲门声越来越急,门板甚至开始轻微晃动,伴随着一种低沉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借……借点水……拖……拖地……”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嘴里含着血。
林风握紧钢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大脑飞速运转,爷爷生前的话突然冒了出来:“小风,这玉佩别摘,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攥紧它,心里念着‘滚开’……”他下意识地攥紧胸口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奇异地让他慌乱的心绪平复了一丝。
“滚!”
林风顺口吼了一声,声音因紧张有些发颤,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那个佝偻的影子突然开始剧烈地扭曲,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
它猛地抬起头,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猫眼,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手里的拖把狠狠砸在门板上——“砰!”
一声巨响,门板被砸出一个凹陷,木屑簌簌往下掉。
林风瞳孔骤缩,正想举起钢管,突然感觉胸口的玉佩猛地发烫,像是有一团火顺着玉佩钻进体内,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瞬间传遍西肢百骸。
那感觉很奇特,像是干涸的土地突然被淋了场小雨,原本因恐惧而紧绷的肌肉,竟松弛了几分。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玻璃被砸碎的声音,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疼。
随后,一切归于寂静。
林风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像要冲破胸膛。
他缓缓松开手,低头看向胸口微微发烫的玉佩,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隐约发现上面那些模糊的纹路,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一点点。
过了足足五分钟,楼道里再没任何动静。
他才敢再次凑到猫眼上。
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那滩发黑的水渍还在,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
那个佝偻的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林风靠在门上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抬手摸向胸口的玉佩,温度己经慢慢降了下去,恢复了之前的冰凉。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块戴了二十年的破玉佩,好像真的有点用。
而这个他生活了三年的江海市,似乎藏着他从未想象过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