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歪打正着的新政
五更天的朝服厚重得像棉被,午时的常服绣着繁复的云纹,就连睡觉时穿的寝衣都要系七八个结。
魏宝尔第 N 次把玉带系成死结时,脑仁里像钻进只蝉。
“蠢货,这玉带扣要对准腰侧第三根肋骨,当年我七岁就会系了。”
阿斗的声音裹着嘲讽,“你当穿龙袍是披睡衣?”
他气得攥紧拳头,指尖却突然打滑 —— 玉带扣 “咔嗒” 一声扣上了。
铜镜里的少年嘴角勾起抹若有似无的笑,魏宝尔猛地别过脸,撞见黄皓捧着奏折候在门口。
“陛下,大臣们等着奏事呢。”
黄皓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提醒。
魏宝尔这才想起今天要讨论新粮税的事。
他拽着玉带踉跄地往外走,脑子里还在回放昨晚临时抱佛脚看的《九章算术》。
那些勾股定理、均输算法看得他头晕眼花,还不如公司的 Excel 表格好用。
刚在龙椅上坐定,奏事的大臣就己经迫不及待地奏本了。
户部尚书张裔是个干瘦的老头,说起话来像打机关枪:“陛下,今年蜀地秋收颇丰,臣请按什一税征收,可充军需……什一税?”
魏宝尔愣住了,“就是收十分之一?”
“正是。”
张裔拿出账册,“去年按什二税征收,百姓虽有怨言,但国库充盈……”户部尚书张裔提到什一税时,阿斗突然嗤笑:“听见没?
十分之一。
当年我爹在徐州征税,比这狠三倍。”
魏宝尔刚想反驳,就被对方抢了先,“别装慈悲,国库空了,诸葛亮拿什么北伐?
到时候曹魏打过来,你去跟老百姓说‘朕心疼你们’?”
“不行。”
魏宝尔想都没想就打断他。
他想起老家种地的叔叔,一年到头忙下来,交完水电费化肥钱就所剩无几。
“税太高,老百姓怎么活?”
张裔被问得一愣,随即扑通跪下:“陛下三思!
北伐在即,军需不足恐难支撑……那也不能逼死老百姓。”
魏宝尔的倔脾气上来了,“你想想,要是把税降下来,老百姓是不是更愿意种地?
收成多了,就算收得少,总数说不定比现在还多。”
这话其实是他从经济学课本上看来的 “拉弗曲线”,没想到歪打正着用到了这里。
“嘿,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阿斗的声音陡然冒出,“你知道去年南中叛乱,多少士兵是饿着肚子打仗的?”
一段血腥的记忆砸过来 —— 断粮的士兵啃着树皮,伤口在寒冬里冻成紫黑色。
殿内的大臣们也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
“陛下此言差矣!
国之大事,岂能儿戏?”
“可百姓确实困苦,去年己有三县出现逃荒……”魏宝尔看着吵成一团的大臣们,突然觉得像极了公司里各部门抢预算的场景。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威严:“这样吧,先在成都周边试行什一税,其他地方按什一五征收。
三个月后看效果,再决定要不要推广。”
这个 “试点先行” 的办法是他从公司搞市场调研学来的,没想到在古代也能用。
“试点?
你当这是你们公司搞促销?”
阿斗气得在他脑里跳脚,“张裔那老狐狸能给你做假账!”
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诸葛亮站出来:“陛下此法颇为稳妥,臣以为可行。”
散朝后,诸葛亮被魏宝尔叫到了御书房。
他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账册,突然想起现代超市的促销活动:“丞相,你说要是让老百姓用粮食抵徭役,会不会更有干劲?”
诸葛亮放下羽扇,眼神亮了起来:“陛下的意思是?”
“就是说,不想服徭役的,可以交粮食代替。”
魏宝尔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等式,“比如服一天徭役,相当于交两斗米。
这样老百姓可以自己选,愿意干活还是愿意交粮,朝廷也能多收点粮食。”
魏宝尔其实是想起了现代社会的 “以工代赈”,只是换了个形式。
诸葛亮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启发,站起身来回踱步:“妙啊!
如此一来,既能保证徭役不缺人,又能充实粮仓,还能让百姓自主选择…… 陛下这法子,可比老臣的均输法更灵活!”
阿斗也在咕哝:“这招…… 倒比当年李严的法子灵便。”
看着诸葛亮激动的样子,魏宝尔突然有点心虚。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这时,黄皓捧着一个锦盒进来,说是西域进贡的新玩意儿。
打开锦盒,里面是个巴掌大的玻璃镜。
魏宝尔拿起镜子,突然想起自己穿越那天在卫生间看到的诡异景象。
他摸了摸左眉骨的疤痕,又看了看镜子里刘禅的脸,突然问道:“丞相,你说人会不会有两个灵魂?”
“当然有了,我现在就是你的灵魂。”
阿斗在脑中调笑道。
“去,少来。
求求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魏宝尔感觉这个阿斗无比讨人嫌。
诸葛亮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他看着魏宝尔,眼神变得深邃:“陛下最近似乎心事重重。
是老臣哪里做得不好,让陛下烦心了?”
魏宝尔连忙摇头:“不是,我就是…… 随便问问。”
他不敢说实话,怕被当成疯子。
诸葛亮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陛下可知,先帝临终前曾握着老臣的手,说阿斗虽不聪慧,但心地纯良。”
看诸葛亮这样说,阿斗在魏宝尔脑中涕泪交加,“丞相懂我!”
“这些日子,老臣见陛下行事,虽常有出人意料之举,却处处透着体恤百姓之心,倒比从前……比从前更像个昏君?”
魏宝尔自嘲地笑了笑。
“不。”
诸葛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比从前更像个君主了。”
那天晚上,魏宝尔做了个不一样的梦。
梦里没有 “天选之子” 的咒语,只有刘备临终前的脸。
那个双耳垂肩的男人摸着阿斗的头,说:“阿斗,爹不指望你一统天下,只求你守住这蜀汉江山,莫要让百姓受苦。”
醒来时,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枕边的青铜鼎上。
魏宝尔拿起小鼎,鼎底的 “长信宫” 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他忽然好奇,问脑中的阿斗:“阿斗,你就不想当个好皇帝?”
阿斗沉默许久,才慢悠悠道:“我娘临终前,给我缝了个锦囊,说‘阿斗,别学你爹,太累’。”
魏宝尔突然明白,不管是魏宝尔还是刘禅,从他坐在这龙椅上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了。
第二天一早,魏宝尔让人把御膳房的厨子都叫来,指着桌上的粗粮粥说:“以后朕的早膳就吃这个。
省下的钱,都给边境的士兵加饷。”
黄皓急得首跺脚:“陛下,龙体为重啊!”
魏宝尔却笑了:“放心,朕的身体好着呢。
再说了,要让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草不是?”
这话后来传到了诸葛亮耳朵里,据说那天丞相在书房里笑了很久,还把这句话写在了奏折的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