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叠马仔的生存法则
威尼斯人赌场VIP包厢的冷气吹得他后颈发凉，掌心却渗出汗来。
纸条上的数字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视线——这是他昨天刚领到的第一笔工资的两倍。
"怎么，嫌少？
"陈天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雪茄的醇厚和威士忌的辛辣。
林旦猛地转身，差点撞上水晶酒杯塔。
陈天豪的鳄鱼皮鞋尖正轻轻点着波斯地毯上的金丝花纹，西装袖口的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泛着深海般的冷光。
"陈总，我...""记住，在这里。
"陈天豪用雪茄指了指林旦胸口，"数字就是你的命。
"赌场钟声敲响七下，林旦这才发现窗外己是华灯初上。
白天的暴雨将霓虹洗得格外鲜艳，新葡京酒店的金球在夜色中像颗浸泡在酒精里的心脏。
---员工更衣室的灯泡滋滋作响。
林旦把制服塞进铁柜时，一张扑克牌飘落在地——黑桃A，背面用口红写着房间号。
"哟，红姐的邀请函啊？
"粗粝的笑声震得铁柜发颤。
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堵在门口，花衬衫领口沾着威士忌渍，"菜鸟运气不错嘛。
"林旦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更衣柜。
铁皮震动的回音里，他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古龙水与血腥气的味道。
"阿彪，别吓着小朋友。
"香水味突然浓烈，红裙女人抽走林旦指间的扑克牌，指甲在他掌心刮出红痕，"姐姐教你玩点比发牌更有趣的游戏？
"阿彪突然拽住林旦胳膊："这小子今晚跟我。
"他拇指往身后一比，"C区有群山西佬，需要生面孔。
"---赌场C区的空气像被烟灰缸滤过。
林旦数到第七个镶金牙的客人时，阿彪塞给他一叠筹码："记住，他们输得越多，你口袋越鼓。
""可经理说...""规矩是给羊羔定的。
"阿彪往他口袋塞了颗薄荷糖，"我们是狼。
"穿貂皮的女人突然尖叫着掀翻轮盘赌台。
林旦看见她脖颈上的钻石项链在混乱中绷断，珍珠般的钻石滚落在猩红地毯上，像凝固的血滴。
保安冲过来的瞬间，阿彪按住林旦肩膀蹲下。
他们膝盖压着三颗钻石，冰凉的触感透过西裤传来。
"捡啊！
"阿彪的呼吸喷在他耳畔，"这就是澳门给你的礼物。
"林旦颤抖的手指刚碰到钻石，监控探头红光突然扫过。
他触电般缩回手，却见阿彪咧嘴一笑，露出虎牙上的金箔——那三颗钻石早己消失在他指缝间。
---凌晨三点的员工通道弥漫着隔夜泡面味。
林旦数着今天收获的小费，纸币上的油渍让数字变得模糊。
"怕了？
"阿彪突然把冰啤酒贴在他脸上，"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霓虹灯透过气窗在阿彪脸上投下彩色条纹，让他看起来像头困在牢笼里的猛兽。
林旦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因为你眼睛里还装着老家那条破河。
"阿彪用断指戳他胸口，"在这里，要么变成鳄鱼，要么当鱼饵。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陈天豪的助理站在光晕里："林先生，陈总请您去37楼。
"阿彪突然往林旦口袋塞了什么。
电梯门关闭时，林旦摸到那把带着体温的瑞士军刀——和他离家时带走的那把一模一样。
---37楼套房的落地窗将澳门踩在脚下。
陈天豪正在给一株名贵兰花剪枝，剪刀寒光闪过，花苞应声而落。
"李老板说你很会算牌。
"陈天豪突然开口，花瓣在他鞋底碾成紫红色汁液，"明天起你去贵宾厅。
"林旦喉咙发紧。
他想起下午那个输光家产的山西商人，对方最后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把***胸口的刀。
"不愿意？
"剪刀尖抵上林旦领带，"还是说..."金属凉意滑到心脏位置，"你更喜欢阿彪那种活法？
"窗外突然炸开烟花，刹那间照亮林旦惨白的脸。
他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己西装内袋露出纸条一角——那张写着5000的纸条，现在被汗水浸成了深蓝色。
"我去。
"林旦听见自己说。
声音陌生得像是从赌场老虎机里吐出来的。
陈天豪微笑着递来酒杯。
林旦接过时，一枚冰球落进威士忌，溅起的酒液在袖口绽开褐黄色花。
他想起离家那天的雨，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地打湿了母亲塞给他的五百块钱。
---回到地下室出租屋，林旦发现门缝塞着封信。
故乡的邮票上还沾着茶渍，苏小柔的字迹工整得像在誊写圣经："旦哥，祠堂边的木棉花开了..."手机突然震动。
阿彪发来的照片里，红姐正从某辆迈巴赫下来，而她挽着的人——林旦放大照片——分明是昨天在监控室盯着他的保安主任。
窗外又飘起雨。
林旦把军刀和信一起锁进抽屉，金属碰撞声惊醒了隔壁婴儿。
哭声透过薄墙传来时，他正盯着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细长伤口，渗出的血珠在澳门霓虹映照下，泛着妖异的粉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