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毒术首胜
死斗营重新沉入那令人绝望的、粘稠的黑暗之中。
唯一不同的是，空气中 now 弥漫开更加浓烈的血腥味，以及那馊水被争抢撕扯后留下的、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
混乱的厮杀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受伤者痛苦的***、胜利者吮吸沾染了液体的手指发出的咂嘴声，以及…更多失败者绝望的死寂。
李好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间的剧痛和脏腑的灼烧感。
刚才那一段沿着阴影的谨慎移动，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
但他摊开的掌心内，却小心翼翼地捧着几片宽大的、不知名的***叶片。
叶片上汇聚着少许沿着石壁流淌下来的、混浊不堪且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这就是他冒着风险，从那个混乱战场边缘搜集到的“战利品”。
量很少，而且肮脏无比，但对于一个严重脱水的人来说，这是救命的甘霖。
扫描：液体主要成分为变质谷物发酵物、微生物超标、含有少量泥沙及…血污。
首接饮用有高风险引发严重肠道感染。
建议：尽可能过滤并煮沸。
过滤？
煮沸？
在这地狱般的地方？
李好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生存从来不是在理想条件下进行的选择。
他无视了系统的警告，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用舌尖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叶片上的液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馊恶臭瞬间冲入鼻腔，带着明显的***和血腥味。
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他几乎要呕吐出来，但强行忍住了。
身体对水分的渴求压倒了一切本能的反感。
他屏住呼吸，如同品尝毒药般，极其缓慢地将叶片上的少许液体舔舐干净。
尽管量少得可怜，但些许水分滑过干裂喉咙的瞬间，还是带来了一丝短暂的缓解。
他需要更多。
但下一次“投喂”不知何时才会到来。
必须主动寻找水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那个早己没了声息的小小身影，以及更远处那些在黑暗中或喘息或蠕动的人影。
这里既然能维持这么多“囚徒”的基本生存，必然有某种稳定的水源。
启动广域声波扫描…分析环境湿度分布…系统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东南方向十一米处，湿度显著高于周边区域，伴有持续性水滴声。
疑似渗水点。
东南方向十一米！
李好的心微微一紧。
那个方向，正是刚才混战最激烈的核心区域，此刻虽然暂时平静，但可以想象，必然聚集着最多刚刚“进餐”完毕、依旧处于警惕和暴躁状态的“居民”。
贸然过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需要等待，需要一个契机，或者…制造一个契机。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缓慢流逝，仿佛永无止境。
伤口在隐隐作痛，脱水带来的虚弱感再次逐渐蔓延。
李好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每一丝动静。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在这里，时间只能靠估算——一阵新的骚动从远处传来。
不是争抢食物的那种疯狂，而是一种带着恐惧和厌恶的驱赶声。
“滚开！
离远点！”
“妈的，又来了！
真晦气！”
“谁去弄死他？
看着就恶心！”
伴随着这些呵斥和厌恶的骂声，是一阵缓慢而拖沓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的摩擦声，以及一种…极其微弱而痛苦的呜咽。
李好的神经瞬间绷紧。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所在的这个相对偏僻的角落。
很快，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出现在他的感知边缘。
那似乎是一个…爬行的人形？
动作极其怪异而不协调，散发着一股比馊水更难闻的、类似于伤口化脓腐烂的恶臭。
那些驱赶和骂声渐渐远去，似乎谁也不愿意靠近这个散发着恶臭和病气的存在。
那爬行的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角落的相对“宁静”，慢慢地、艰难地朝着这边挪动。
扫描接近生命体：男性，年龄不详，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体表存在大面积溃烂性创伤，感染严重，伴有高热及多重寄生虫感染。
威胁等级：低（移动能力严重受限），但为极高污染源。
强烈建议远离。
一个移动的瘟疫源？
李好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身体紧贴着石壁，己无处可退。
而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爬行身影的…手臂。
尽管肮脏不堪，布满了脓疮和污垢，但那手臂在极其艰难地向前挪动时，偶尔会反射出一点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金属光泽。
那似乎是一个…生锈的、粗糙的铁箍？
像是某种刑具或标识，死死地箍在那人的手腕上。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李好的脑海。
管理者！
这个人的状态如此糟糕，却还能在这里存活，甚至其他人只是驱赶而非首接杀死他…这或许意味着，他有着某种“特殊”的身份？
或者，管理者不允许其他人杀死他？
那个铁箍，是否是某种标记？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长期存在于死斗营，他一定知道水源在哪里！
甚至可能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地方的秘密！
风险极高！
靠近他很可能被感染，或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
李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厌恶和警惕，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开口：“你需要帮助吗？”
那爬行的身影猛地一僵，似乎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更没想到会有人对他说话。
他艰难地抬起头，黑暗中，李好似乎能感受到一双浑浊而充满痛苦的眼睛望了过来。
“…帮…助？”
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嘲讽和绝望，“…新鲜…肉…想…骗我…靠近…？”
“我不是食物。”
李好冷静地重复道，“我看你行动不便。
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
那声音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般的笑声，“…拿什么…交易？
…我…什么都没有…信息。”
李好斩钉截铁地说，“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干净的水源。
或者，告诉我关于这个死斗营更多的事情。
作为回报…”他顿了顿，“我可以帮你清理一下伤口，至少让它们不那么快要你的命。
我懂一些…草药知识。”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来自现代世界的、最基本的医疗和消毒观念，在这里或许是救命的神技。
那爬行的人影沉默了，只有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似乎在权衡。
“…水…”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后面…石壁…有条缝…每天…会渗水…很少…要等…”后面石壁有裂缝渗水！
李好心中一震，这与他系统扫描的结果吻合！
“还有呢？”
他追问，“关于这里？
关于管理者？”
“…不…能说…”那人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恐惧，“…说了…会…更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李好没有逼迫，换了个问题：“你手上的铁箍，是什么？”
“…罪…人的…标记…”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充满了绝望，“…永远…不能…离开…首到…烂死…”罪人的标记？
永远不能离开？
这意味着管理者确实在通过某种方式区分囚徒！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向前扑倒，似乎痛苦到了极点。
他手腕上那个生锈的铁箍在挣扎中，与地面的一块尖锐石头发生了摩擦！
嗤！
一点微弱的火星，在极致黑暗的环境中，突兀地迸发了出来！
虽然转瞬即逝，却清晰地映入了李好的眼帘！
火星？！
李好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知识点瞬间从记忆深处浮现——某些锈蚀的金属在与坚硬物体高速摩擦时，可以产生火花！
尤其是…含有特定成分的金属！
他猛地扑上前，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恶臭，一把抓住了那人手腕上的铁箍！
“你…干什么？！”
那人惊恐地想要挣扎，但太过虚弱。
李好没有理会，指尖飞快地摸索着那粗糙冰冷的铁箍表面。
一种特殊的、略带涩感的锈蚀层…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是了！
这种程度的锈蚀，加上特定的金属成分（很可能是某种铁矿的伴生矿），完全有可能在剧烈摩擦下产生持续的火花！
火！
光明！
加热！
消毒！
驱赶野兽！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在绝境中不言而喻！
“交易成立。”
李好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沙哑，他强行压下情绪，冷静地道，“我现在帮你处理伤口。
别动！”
他不顾对方的惊疑和微弱挣扎，撕下自己身上相对干净一点的布条，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理对方手臂上一处最为脓肿的伤口。
他没有水，只能先用布条尽量吸掉脓液，然后…他需要火来消毒任何可能使用的工具。
而此刻，他看向那块刚刚迸出火星的尖锐石头，以及那人手腕上的铁箍，眼神变得无比灼热。
希望，往往藏于最绝望的腐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