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蹲在路边捡叶子，指尖刚触到一片边缘完整的扇形黄叶，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是画板支架连带画具袋摔在地上，炭笔滚得满地都是。
她回头时，正撞见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弯腰去捡。
额前的碎发被风拂起，露出双浸着阳光的眼睛，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窘迫。
“抱歉，刚才退着看景，没注意到你。”
苏晚摇摇头，帮着捡起滚到脚边的炭笔：“没关系，我也是来这里捡叶子的。”
她把手里的银杏叶递过去，“这个颜色正，写生应该能用得上。”
男生接过叶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两人都顿了一下。
随即，他笑了，笑起来时嘴角有对浅浅的梨涡。
“我叫陆则言，美院油画系大三的，来这儿踩点写生。
你呢？”
“苏晚。”
她指了指谷口的方向。
“我外婆在山脚下开了家古董店，叫‘晚晴斋’，我周末过来帮忙看店。”
陆则言眼睛亮了亮：“我知道那家店！
上周去淘老颜料，外婆还送了我块民国的端砚，说画工笔能吸墨。”
他把画具袋拎到旁边的石凳上，支起画板铺好画纸。
“要不要一起坐会儿？
我画给你看。”
苏晚没想拒绝。
她坐在石凳的另一端，用捡来的叶子拼图案，偶尔凑过去看他调色。
他的指尖沾着赭石色颜料，在画布上轻轻扫过，远山的朦胧轮廓就晕了出来。
阳光透过叶隙洒在他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连带着沾了颜料的指尖都像是画里的风景。
“你也喜欢画画吗？”
陆则言忽然问。
视线却落在她随手夹在笔记本里的速写稿上——是“晚晴斋”窗台上的青花瓷瓶，线条干净利落。
苏晚有点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就是随便画着玩，以前学过两年素描，后来家里忙就停了。”
“很有天赋的。”
陆则言认真地说，把刚画好的速写递过去，“送给你。”
纸上是她低头捡叶子的侧影，发梢沾着片小小的银杏，背景是漫山的黄绿，笔触温柔得像初秋的风。
夕阳西斜时，谷里的游客渐渐散了。
陆则言收拾画具时，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质小吊坠，里面嵌着片压平的银杏叶。
“诺，这个送你，上周捡的叶子做的，算是谢礼，谢谢你的银杏叶，也谢你陪我坐了一下午。”
苏晚攥着冰凉的吊坠，看着他推着自行车往谷口走，白衬衫的衣角被风掀起。
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低头摸了摸吊坠，忽然发现背面刻着两个小字：则言。
风卷起地上的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远，像是把两个人的命运，悄悄缠在了一起。
她摸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在备忘录里存下一个新名字：陆则言，银杏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