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刚从美术馆看完素描展出来,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她抱着画具袋往街角的公交站台跑,怀里的速写本还是被斜飘的雨丝打湿了边角。
“拿着。”
一把黑伞突然递到她面前,伞柄缠着防滑的棉线,还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苏晚抬头,撞进陆则言含笑的眼睛里。
他的白衬衫领口湿了一圈,额前的碎发贴在额头上,眼镜片上蒙着层水雾,却没冲淡那份温雅的气质。
“你怎么在这儿?”
苏晚接过伞,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烫得像揣了暖炉。
“去‘晚晴斋’找你,外婆说你来看展了,我就往这边赶了。”
陆则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速写本上。
“画了什么?
让我看看。”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本子递了过去。
里面大多是美术馆里的临摹稿: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局部,丢勒的《祈祷的手》草稿。
最后几页却画着“晚晴斋”的日常。
外婆在柜台后打盹时翘着的二郎腿,窗台上晒太阳的老猫,还有上周偷偷画的、陆则言蹲在谷口修画架的侧影。
陆则言翻到那一页时,脚步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漫到了眼底。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个样子。”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画纸上的线条:“比我***好看多了。”
“我就是随手画的!”
苏晚伸手想抢回来,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刚好,没让她觉得疼,却让她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公交站台的顶棚被砸得噼啪响。
陆则言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自己半边肩膀都露在雨里。
“下周末银杏谷的叶子该全黄了,我订了那边的民宿,我们一起去写生好不好?
就画你,我想画一幅《金叶映佳人》。”
苏晚刚想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
屏幕上“顾明轩”三个字一跳,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晚晚,晚上七点,‘云顶轩’302包厢。”
顾明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你爸在海外的那笔投资,我帮你追回来了三成,过来陪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苏晚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抬头对上陆则言探究的目光,勉强笑了笑。
“我晚上有点事,写生的事……没关系,等你有空。”
陆则言打断她,把伞往她手里又塞了塞,“要是他为难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离‘云顶轩’不远。”
他顿了顿,从背包里拿出个保温袋,“这里面是红豆粥,外婆让我带给你的,说你胃不好,别空腹喝酒。”
苏晚攥着温热的保温袋,看着陆则言冲进雨幕的背影,心里像被雨水浸过,又酸又沉。
她知道,顾明轩的“帮忙”从来不是白给的。
去年苏家资金链断裂,是他一掷千金救了急;上个月父亲心梗住院,医药费也是他垫付的。
这笔债,像一根绳子,把她捆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