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夫妻

我和岳飏是公认的模范夫妻。

相爱十年，结婚八年。

我为他挡过刀，为他徒手扒开变形的车门，将人一点点背出火海。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连我也这样认为。

直到我听见了他兄弟们的对话。

“飏哥，早就厌倦嫂子了吧？”

“每次看见她手臂上的疤我都觉得恶心，也就是飏哥心善，能受得了秦揽月那样的。”

“飏哥，你会摸她的手臂吗？”

我屏住呼吸。

下一秒，我听见包厢内传来冷淡又熟悉的嗓音：“不会，我嫌恶心。”

可那片疤，是我将他从火场里背出时留下的。

而我，也已时日无多。

闭目良久，我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嗯，帮我预约安乐死吧。”

——

挂断电话，我透过包厢半开的门深深看了一眼岳飏。

他坐在上首，一如既往的矜贵优雅。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岳飏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空空如也。

岳飏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他有些醉了，哑着声音喊了几声我的名字，却没有人应。

也是，往常无论他多晚回来，我都会开一盏夜灯等着他。

岳飏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推开卧室的门，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隐隐能看到鼓起的轮廓。

他悄悄脱了外衣，动作轻缓地上了床。

腰上覆上手臂的一瞬间，我无声地睁开了眼睛，虚虚盯着半空。

“岳飏。”

我突兀开口。

岳飏一愣，摸了摸我的肩膀：“吵醒你了？”

我的心底有些酸涩，轻声道：

“我想…把手臂上的疤去了。”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声音染上一丝异样：

“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不是突然，从医生对我下达死亡通知书的那天，我就在想了。

我想走的漂漂亮亮的。

“很难看。” 我说。

岳飏在黑夜中皱起了眉，声音略显疲惫与不耐，他说：

“秦揽月，不要闹。”

“医生说过你的伤口面积太大，得不止做一次，你受得住那种痛吗？”

背对着岳飏，我凄然地勾了勾唇。

有多痛。

有我替他挡下的那刀痛吗？有我被火舌炙烤时痛吗？

可我只是点了点头：“岳飏，你摸摸它，你摸摸它，我就不去做手术了。”

“秦揽月，”岳飏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很累，没空再陪你上演那些无聊的戏码。”

他似乎没了睡意，摸着黑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我听见他关门进书房的声音。

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血沫顺着喉咙溅出，染红了被角。

昏沉间，我听见岳飏忘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叮了一声。

鬼使神差拿起，想要打开。

界面提示密码错误。

手指僵住。

刚和岳飏结婚的时候，我曾缠着他把手机锁屏密码设置成我的生日。

他鲜少做这些在他看来幼稚的举动，愣是怎么软磨硬泡也没用。

还是有一次我趁他熟睡爬起来偷偷改的。

他醒了之后没怪我，也懒得再改，于是便一用八年。

而现在，打不开的界面成了卧室唯一的光源，却让我冷到骨子里。

消息还在接二连三的弹出来。

岳飏没有设置消息不提示，因而我能够看到这些消息的内容。

备注是一个叫欢.2的人发来的。

“小飏小飏，到家没有呀？”

“你是不是又喝多了，连我的消息都不回了#哭泣.”

“那你明天答应给我带的蛋挞还算数嘛！”

“小飏！大骗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叮叮咚咚的消息终于停了下来。

我木着脸，在屏幕上输入了四个数字。

02.

咔嚓。

手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