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薪十万,预付半年,五险一金交到顶。工作内容,住院。”坐在我对面的年轻人,
手上的表盘比我吃饭的碗都大。他叫冯少宇,这是他给我开的价。我靠在沙发里,
没碰桌上的咖啡。这地方太高级,地毯软得能陷进去,空气里都是一股钱烧出来的香薰味。
“冯先生,我再确认一遍。”我把手里的资料夹合上,“你要我,去一家精神病院,住进去?
”冯少宇皱眉,纠正我:“是长青疗养院。一家高端私人疗养机构,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地方。
”我点点头,不跟他争辩这个。叫法不重要,性质才重要。“我的任务是?”“把我妹妹,
冯佳,从里面带出来。”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她被我爸妈送进去‘治疗’快一年了。
我试过所有办法,报警,找律师,都没用。长青疗养院有最顶级的安保和法律顾问团,
他们说我妹妹是自愿接受治疗的。”“她有病吗?”我问得很直接。
冯少宇的拳头在桌上捏紧了。“她没病。她只是……有点不听话。”我懂了。豪门恩怨,
总得有个牺牲品。“为什么找我?”“因为我调查过你。你是徐言,
业内最好的‘规则顾问’。你专门解决不走寻常路的麻烦。长青疗养院,
就是个不寻常的麻烦。”他从旁边拿出一个精致的皮质文件袋,推到我面前。“这是预付款。
事成之后,这个数,翻一倍。”我没去看支票,而是打开了文件袋。里面不是钱,
是一本小册子。封面是简单的白色,上面烫金印着四个字:《入院须知》。“这是什么?
”“疗养院的规则手册。每个进去的人都必须遵守。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弄到一本。
”冯少宇的眼神非常凝重,“徐先生,你在里面的一切行动,都必须基于这些规则。
我的人说,在那里,打破规则的后果很严重。”“多严重?
”“上一个试图硬闯带人出来的保镖,失踪了。”我吹了声口哨,事情开始有意思了。
我翻开手册。第一页,只有短短一行字。规则1:本院所有人员,必须分享。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尾,没有解释。我抬头看他:“就这?”“后面还有。但这是第一条,
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进去之后,会拿到完整版的手册。”冯少宇站起身,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我给你安排的身份是‘短期疗养者’,
理由是‘社交压力综合征’。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你明天就可以‘入院’。
”“我需要带什么?”“什么都不用带。院内会提供一切。记住你的目标,找到冯佳,
想办法让她‘自愿’跟你出来。”他转过身,看着我,“徐先生,我不问过程,我只要结果。
”我掂了掂那本薄薄的手册,站了起来。“合作愉快。”走出这栋压抑的摩天大楼,
我站在街边,点了根烟。月薪十万,住精神病院。听起来像个笑话。
但看着手册上那条奇怪的规则,我笑不出来。直觉告诉我,这个叫“长青”的地方,
比我想象的还要深。里面的“水”,可能不是一般的浑。不过,我这人有个优点。水越浑,
我摸鱼的技术,就越高。---第二天一早,一辆黑色的专车把我送到了长青疗养院门口。
这里地处远郊,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一座庄园。高大的白色围墙,看不到顶。
唯一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冯少宇没来,只有一个穿黑西装的司机,
他把我送到门口,递给我一个信封,一句话没说就开车走了。
信封里是我的身份证明和一份“自愿疗养协议书”。我按了门铃。过了很久,
铁门上的一个小窗户打开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后面。是个护工,
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姓名?”“徐言。”“身份?”“疗养者。
”他核对了一下手里的名单,点点头。铁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缓缓打开。“请进。
欢迎来到长青。”他说话的语调,平得像一条直线。我踏进大门,身后的铁门立刻关上了。
那种“哐当”一声的隔绝感,让人心里很不舒服。院内环境好得惊人。大片的草坪,
修剪整齐的花园,还有一条人工小溪。几栋白色的建筑散落在其中,看起来很安静。
护工领着我往前走,边走边说。“你的房间在A栋307。你的生活用品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你的手册,请务必随身携带,并严格遵守。”他递给我一本一模一样的《入院须知》,
只是这本更厚。“现在,请上交你身上所有的个人物品。
包括手机、钱包、手表、钥匙……”我早有准备,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放进他递过来的一个密封袋里。他检查得很仔细,连我的鞋带都摸了一遍。“很好。跟我来。
”我们穿过草坪,走向A栋。路上我看到了几个“疗养者”。
他们穿着统一的浅灰色宽松服装,有的在散步,有的坐在长椅上看书,表情都很平静,
甚至有点……愉悦。这气氛太诡异了。平静得让人发毛。到了A栋307门口,
护工停下脚步。“这是你的房间。午餐时间是十二点,在B栋食堂。祝你疗养愉快。”说完,
他转身就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推开307的门。房间不大,但很干净。一张床,
一张桌子,一个衣柜。窗户是封死的,但采光很好。桌上放着一套换洗的灰色衣服,
和一本新的手册。我拿起手册,翻开。里面的规则,比我想象的要多,也更怪。
规则1:本院所有人员,必须分享。规则2:每日三餐,必须准时。
迟到者将失去当天的食物。规则3:禁止在非休息时间停留在房间内。
规则4:晚上十点后,必须保持绝对安静。
规则5:禁止谈论任何关于‘外界’的话题。
规则6:禁止对护工及‘医生’的任何指令提出质疑。。。。我一条一条看下去,
越看心越沉。这些规则,每一条都在限制人的自由,将人变成一个标准化的零件。我正看着,
房门被敲响了。我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比我高半个头,身材很壮,
穿着一样的灰色衣服,脸上带着一种自来熟的笑。“新来的?”他一边说,
一边就挤进了我的房间,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有事?”我问。“认识一下。我叫庞虎,
来这儿半年了。”他指了指我对面的床铺,然后一***坐了上去,“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交朋友。”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的眼神,
不像是在交朋友,更像是在评估猎物。他注意到了我手里的手册,笑了。“哟,
还在看手册呢?别看了,那玩意儿就是个摆设。在这里,你只要记住一条就够了。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气很大。“拳头硬,就是规矩。”说完,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桌上的一个东西上。那是院里统一发的,一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应该是给新人的欢迎礼物。庞虎的眼睛亮了。他伸出手,直接把那块巧克力拿了起来,
在我面前晃了晃。“兄弟,刚来,当哥哥的给你上一课。”他撕开包装,掰了一半,
把另一半塞回我手里。“记住第一条规则。”他把那一半巧克力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必须分享。”他嚼着巧克力,笑嘻嘻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挑衅。很明显,这是个下马威。
我看着手里的半块巧克力,然后又看了看他。我也笑了。庞虎看到我笑,愣了一下。
他可能以为我会生气,或者忍气吞声。但他没想到我会笑。“你笑什么?”他有点不爽。
“没什么。”我把手里的半块巧克力放到桌上,然后看着他,“谢谢你的‘分享’。现在,
轮到我了。”我伸出手。“干嘛?”庞虎一脸警惕。“你的那一半,分我一半。
”我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庞虎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你说什么?
”“规则1:本院所有人员,必须分享。”我指了指他手里的手册,“这是规则,不是建议。
你分享了我的巧克力,现在,该你分享你的了。很公平。”周围的空气安静下来。
庞虎盯着我,眼睛里开始冒火。他身板比我壮,胳膊比我腿粗,一看就是练过的。“小子,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他往前一步,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我很清楚。”我没退,
“你吃了我的东西,现在轮到我吃你的。不然,就是你打破了规则。
”我故意加重了“打破规则”这四个字。来之前冯少宇说过,打破规则的后果很严重。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拿来唬人,应该够了。庞。。。虎的脸色变了变。
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走廊里静悄悄的,能听到远处草坪上自动洒水器的声音。
我们两个就这么对峙着。他捏着拳头,骨节发白。我看得出,他很想一拳把我撂倒。
但他不敢。他怕的不是我,是这个地方的“规则”。过了足足半分钟,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算你狠。”他把嘴里剩下的巧克力吐在包装纸上,
很不情愿地递给我。那玩意儿被他嚼得不成样子,还沾着口水。“给。”他以为我会嫌恶心,
不肯接。但我接了。我当着他的面,把那坨烂乎乎的东西,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甜得发腻,
还有点他口水的味道。庞虎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他大概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
我咽下巧克力,对他笑了笑。“味道不错。谢谢分享。”这一刻,我看到他眼神里,
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忌惮。他没再说什么,骂骂咧咧地摔门走了。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我走到桌边,拿起那剩下的半块没被碰过的巧克力,扔进了垃圾桶。这场交锋,我赢了。
我没有靠拳头,靠的是规则。庞虎以为规则是束缚,是枷锁。但他错了。在这里,
规则不是让你被动遵守的。规则,是武器。---午餐时间,我去B栋食堂。食堂很大,
人不多,几十个疗养者分散坐着,没人说话,都低头吃饭。气氛安静得像个停尸房。
我打了一份饭菜,找了个角落坐下。饭菜很简单,一荤一宿,味道一般,但能吃饱。
我正吃着,一个人影坐到了我对面。是庞虎。他旁边还跟着两个跟班,一看就不是善茬。
三个人把我这个小桌子围得严严实实。“小子,上午的事,没完。
”庞虎把餐盘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汤都溅了出来。我没理他,继续吃饭。“我跟你说话呢!
”他一拍桌子,食堂里为数不多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但没人敢靠近,都只是远远地看着。
我咽下嘴里的饭,用餐巾擦了擦嘴。“有事?”“有事?”庞虎笑了,“老子今天要教教你,
什么叫真正的‘分享’。”他对他旁边的一个瘦高个使了个眼色。那个瘦高个立刻站起来,
端着我的餐盘,就把我盘子里唯一的那个鸡腿,夹到了庞虎的碗里。“虎哥,请‘分享’。
”瘦高个一脸谄媚。庞虎得意地拿起那个鸡腿,张嘴就要咬。“我劝你别吃。
”我冷冷地开口。庞虎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我,像看一个***。“你吓唬我?
”“不是吓唬。”我指了指食堂墙上的一个挂钟,又指了指他手腕上的电子表,
“现在是十二点十五分。根据规则,午餐时间是十二点到十二点半。你碗里的鸡腿,
是我在十二点十分打的。也就是说,它属于我的‘午餐’。”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吃的,不是你的午餐,是我的。你自己的那份饭,你一口没动。
如果到了十二点半,你还没吃完你‘自己’的午餐,你猜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