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暴雨中的求救边境哨所“云巅哨所”的夏夜，暴雨来得毫无征兆。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
疯狂砸在哨所的铁皮屋顶和瞭望塔的玻璃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远处连绵的群山淹没在浓墨般的雨幕中，偶尔被惨白的闪电撕裂，映出狰狞的轮廓。
中尉连长秦骁站在值班室的窗前，眉头紧锁地盯着窗外。雨水像瀑布一样从屋檐倾泻而下，
地面早已一片汪洋。这种天气，
边境线上最容易出事——塌方、迷路、甚至是企图趁恶劣天气非法越境者。“连长！
”值班战士小跑进来，雨衣上的水淌了一地，“刚接到驻地卫生院孙医生的电话，
说他们那边接到一个老乡求救，孩子突发高烧惊厥，情况危急，必须马上送县医院！
但唯一出山的路疑似发生塌方，他们的救护车过不去，请求我们支援！”秦骁心头一紧。
驻地卫生院条件简陋，处理不了大病急症。那条盘山路本就险峻，遇上这种暴雨，
塌方是常有的事。“通知一排长，立刻带五个人，开越野车，跟我去卫生院！
”秦骁抓起雨衣，声音沉稳果断，“联系县医院急救中心，通报情况，
请求他们派车在可能塌方路段另一端等候！”“是！”狂风暴雨中，
军用越野车像一叶坚硬的扁舟，艰难地冲破雨幕，驶向几公里外的山镇卫生院。
雨刷器疯狂摆动，能见度依然极低。秦骁紧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车灯光线，面色冷峻。
赶到卫生院时，小小的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一个浑身湿透的农妇抱着个裹在毯子里的小男孩，哭得几乎晕厥。
老医生孙大夫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看到秦骁等人，如同见到了救星。“秦连长！
你们可算来了！孩子烧到40度，抽搐刚缓解，必须马上走！
”孙大夫几乎是吼着在雨声中说话。秦骁看了一眼那孩子，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
心里立刻有了决断。“抱孩子上车！小张，你开车，稳当点！其他人跟我走，先去前面探路！
”就在这时，卫生院走廊里传来一个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冷静的女声：“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孩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她身材高挑纤瘦，
扎着利落的马尾，脸上戴着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如星、此刻却写满严肃的眼睛。
她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氧气袋和一个小医疗包。“孩子呼吸急促，
可能有急性喉炎或肺炎迹象，路上需要吸氧和监护。”她语速很快，
目光直接投向明显是负责人的秦骁，“我是新来的支援医生苏棠。我必须跟车。
”秦骁愣了一下。新来的医生？这么年轻？而且是个姑娘？这暴雨夜的路况……“苏医生，
这太危险了！让秦连长他们……”孙大夫急忙劝阻。“路上孩子可能出现紧急情况，
需要专业处理。我是医生，这是我的责任。”苏棠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坚定。
她已经利落地将氧气袋连接好，示意农妇将孩子抱紧，然后自己拿着面罩，
准备随时给孩子供氧。她的动作熟练而镇定，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
秦骁看着她。雨声嘈杂，人心惶惶，她却像暴风雨中心一片沉静的岛屿。只对视了一眼，
秦骁便做出了判断。“上车！”他言简意赅，率先转身冲向雨幕。越野车后排，
农妇抱着孩子，苏棠紧挨着坐着，一手扶着氧气面罩，一手搭在孩子的颈动脉上，
时刻监测着脉搏。秦骁坐在副驾，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情况。
车子在暴雨和泥泞中颠簸前行，每一次颠簸都让人心惊胆战。突然，
前方探路的车通过对讲机传来消息：“报告连长！前方三公里处发生大面积塌方，
道路完全中断！重复，道路完全中断！”车内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农妇的哭声再次响起，
充满了绝望。“有没有其他小路？”秦骁沉声问。“有！有一条老的伐木道，能绕过去，
但路况极差，而且很窄，旁边就是悬崖！这天气太危险了！
”对讲机里的声音夹杂着风雨声和焦急。秦骁没有丝毫犹豫：“走伐木道！通知县医院，
更改汇合地点到伐木道出口！”“是！”车队艰难地拐上了一条更崎岖的小路。
这里几乎不能称之为路，坑洼不平，一边是陡峭的山壁，
另一边则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车灯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
雨水汇成浑浊的溪流从路上漫过。苏棠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扶着氧气面罩的手稳如磐石，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孩子身上。偶尔颠簸得太厉害，
她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撞向车窗或前座靠背，但她一声不吭，立刻调整好姿势，继续监护。
秦骁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年轻女医生，骨子里却有着超乎想象的坚韧和专业。突然，
车子猛地一个剧烈颠簸，向右狠狠倾斜！司机小张惊叫一声拼命往回打方向！“小心！
”秦骁低吼。苏棠在惯性作用下整个人撞向前座，额头磕了一下，
但她第一时间不是查看自己，而是死死护住了孩子和氧气面罩。车胎爆了！
右前轮碾到了尖锐的石头，彻底瘪了下去。车子被迫停在最危险的路段边上，
半个车身几乎悬在悬崖外侧！狂风暴雨疯狂地拍打着车身，仿佛随时要将它推入深渊。
“下车！全部下车！到内侧安全地方去！”秦骁当机立断，声音盖过风雨，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司机和战士迅速下车。秦骁拉开车后门，风雨瞬间灌入。
他先协助几乎瘫软的农妇抱着孩子下车，转移到后面赶来的战友车上。
然后他看向里面的苏棠。“苏医生！快下车！
”苏棠却还在解着固定医疗包的带子：“药和器械不能丢！路上可能还需要！”“给我！
”秦骁探身进去，一把抓过那个沉重的医疗包甩到肩上，然后抓住她的手腕，“快走！
”他的手掌粗糙而有力，带着军人的灼热温度，紧紧箍住她冰凉的手腕。
苏棠被他半拉着跌撞出车厢。就在她双脚落地的瞬间，秦骁用力将她推向内侧山壁的方向，
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和悬崖之间。另一辆车迅速接应了他们。转移过程惊险万分，
但总算有惊无险。爆胎的车只能暂时弃置。继续上路后，车厢里更加拥挤。
孩子因为颠簸和惊吓，哭闹起来，呼吸似乎也更急促了些。
苏棠顾不上自己湿透的衣服和磕痛的额头，立刻重新调整氧气，
轻声安抚着孩子和几乎崩溃的母亲。秦骁看着她专注而温柔的侧影，
看着她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看着她白大褂上沾着的泥点，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敬佩和某种柔软的情绪，悄然在他心口蔓延。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成功绕过了塌方路段，与县医院赶来的急救车汇合。
孩子被安全转移上救护车，生命体征暂时平稳。农妇抓着苏棠的手，
泣不成声地感谢：“谢谢医生！谢谢解放军同志！
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娃……”救护车的鸣笛声远去，消失在渐渐变小的雨幕中。
秦骁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他转过身，想对那位临危不惧的女医生说声辛苦了，
却看见苏棠正微微蹙着眉，抬手轻轻按着自己右侧额角。那里，有一块明显的青紫淤痕，
微微肿起，是刚才撞的。“你受伤了？”秦骁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steps closer.苏棠放下手，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没事，小磕碰。
孩子平安就好。”她抬眼看向秦骁，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那双眼睛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清亮，
“今晚，多谢你们。”“职责所在。”秦骁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
“苏医生……很勇敢。”苏棠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很淡，
隐在口罩之下看不真切：“医生和军人，不都是救人的么。走了，孙大夫该等急了。
”她转身走向等候的车辆，背影瘦削却挺直。秦骁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雨丝凉凉地落在他脸上，但他却觉得心头某处，被那抹白色的、坚定的身影，烫了一下。
二、哨所的病号翌日，天气放晴。边境的天空蓝得透彻，
仿佛昨夜那场狂暴的暴雨只是一场幻觉。秦骁带着几个兵，清理完塌方路段的障碍，
又想办法把昨晚爆胎的越野车拖了回来，忙完已是下午。回到哨所，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卫生员小刘就愁眉苦脸地跑来了。“连长，不好了！小赵从昨晚开始就发烧，肚子疼得厉害，
我给他吃了药也不见好，这会儿疼得更凶了，还恶心呕吐！”小赵是哨所里年纪最小的兵，
刚十八岁。秦骁立刻起身往宿舍走：“怎么回事？昨晚淋雨着凉了？”“不像！
”小刘跟在后面，“像是吃坏了东西，但又不像普通肠胃炎，他右下腹疼得特别厉害，
碰都碰不得！”秦骁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不是医生，但边防线上待久了，
对各种急症也有些基本了解。右下腹剧痛、压痛……这听起来很像……“急性阑尾炎？
”他脱口而出。“我……我也怀疑……”小刘急得额头冒汗，“可咱们这条件，没法确诊，
更别说手术了！送县医院起码得三四个小时车程，万一路上……”秦骁脸色沉了下来。
急性阑尾炎一旦穿孔，会有生命危险。不能再耽搁了。“立刻准备车！送县医院！”他下令，
但心里却在急速权衡。路程太长，路况未知，风险极大。就在这时，
他猛地想起了昨晚那个眼神冷静、动作利落的女医生。“等一下！”他叫住小刘，
“你先去照顾小赵，尽量让他平稳。我打个电话。”他快步走到值班室，
直接拨通了驻地卫生院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孙大夫。“孙大夫，我是秦骁。
我们这儿有个战士，突发右下腹剧痛，发烧，怀疑是急性阑尾炎。路太远，怕路上有风险。
请问……请问你们那位新来的苏医生，在吗？
她能不能……”秦骁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苏医生在的在的！
”孙大夫立刻回答，“我马上叫她！不过秦连长，我们这儿条件你也知道，没有手术设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