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夜遇刺腊月二十三,祭灶节。京城被一场鹅毛大雪裹得严严实实,
靖安侯府的角楼在暮色里晕出一圈冷白的光。沈知微拢了拢貂裘领口,
指尖刚触到暖炉的温度,窗外突然传来“咻”的一声破空响。“小心!
”贴身护卫青禾猛地扑过来,将她按在桌下。雕花窗棂瞬间被一支淬了蓝汪汪毒的弩箭射穿,
箭羽还在颤抖,毒液顺着木缝渗进地里,冒起一缕青烟。沈知微眼底寒光一闪,
抬手推开青禾,抄起桌案上的银质烛台。烛火晃得她侧脸明暗交错,
下颌线绷得笔直:“多少人?”“至少十个,都带着弩箭,围在后院了!
”青禾拔出腰间长刀,声音发紧,“侯爷还在宫里赴宴,咱们得先突围!”沈知微没动,
反而走到窗边,撩起一角窗纱往外看。雪地里黑影攒动,弩箭的寒光在雪光里格外刺眼。
她认得这种弩——是镇北军专用的连弩,寻常刺客根本拿不到。“不是冲我来的。
”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刚遇刺,“是想让侯爷在宫里听见消息,乱了分寸。
”话音刚落,院墙外传来马蹄声,还有熟悉的、带着冷意的嗓音:“围起来,
一个活口都别留。”沈知微瞳孔微缩。是傅云峥。禁军统领傅云峥,当今圣上最信任的武将,
也是她沈知微斗了三年的死对头。从她爹靖安侯主张削藩开始,傅云峥就处处针对侯府,
朝堂上针锋相对,私下里更是没少给她使绊子。她转身想从后门走,
却听见青禾“哎哟”一声,捂着胳膊退回来,小臂上插着一支短箭。“姑娘,快走!
”青禾急得眼红,“傅统领的人已经进来了,咱们别跟他碰面!”沈知微却站定了。
她看着青禾流血的伤口,又望向院门口那道逐渐走近的身影,忽然笑了笑,
眼底却没半点暖意:“走什么?傅统领特意来救我,我总得道声谢。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将烛台放回桌上,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傅云峥正站在雪地里,
玄色披风上落满了雪,腰间佩剑还在滴血。他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可那双眼睛总是冷的,像结了冰的湖面。看见沈知微出来,他眼底没什么波澜,
只扫了她一眼:“沈姑娘倒是镇定,不像刚逃过一劫。”“有傅统领在,我怕什么?
”沈知微走上前,故意踩在他脚边的雪上,声音软下来,却带着刺,“毕竟,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傅统领最会‘保护’靖安侯府的人了。上次我去寺庙进香,遇到山匪,
也是傅统领‘恰好’路过,救了我呢。”上次的山匪,明眼人都知道是傅云峥派去的,
想抓她的把柄。结果她反将一军,让山匪咬出了傅云峥手下的人,虽没扳倒他,
却也让他吃了个暗亏。傅云峥脸色不变,抬手拂去披风上的雪:“沈姑娘说笑了,
保护百姓是禁军的职责。只是不知,为何刺客会用镇北军的弩箭?
沈姑娘要不要跟我回禁军署,做个笔录?”“笔录就不必了。”沈知微往后退了一步,
避开他的目光,“我爹还在宫里,我得等他回来。至于弩箭的事,傅统领是禁军统领,
该查的是你,不是我。”她故意提起镇北军——傅云峥的胞兄傅云涛是镇北军副将,
若是刺客用了镇北军的弩箭,傅云峥脱不了干系。傅云峥盯着她,
眼神冷了几分:“沈姑娘这是在怀疑我?”“不敢。”沈知微垂下眼,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只是觉得奇怪,每次侯府出事,傅统领都来得这么及时。
上次是山匪,这次是刺客,下次……会不会是傅统领亲自上门?”这话里的嘲讽再明显不过。
傅云峥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发作,可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沈姑娘最好安分点,
别以为有靖安侯护着,就能为所欲为。”“彼此彼此。”沈知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眼底满是挑衅,“傅统领也别以为,靠这些阴私手段,就能扳倒侯府。咱们走着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靖安侯回来了。沈知微不再看傅云峥,转身往门口走。
经过他身边时,傅云峥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很凉,
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沈知微猛地挣扎,却被他拽得更近。他低下头,
在她耳边轻声说:“沈知微,别跟我斗,你斗不过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带着雪后的寒气。沈知微心跳漏了一拍,却很快镇定下来,用力甩开他的手:“傅云峥,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我沈知微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斗不过’这三个字。”她转身就走,
披风的下摆扫过他的鞋面。傅云峥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寒意渐渐褪去,
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雪还在下,落在他的肩头,很快融化成水。第二章 宫宴交锋三日后,
皇宫设宴,为即将出征的镇北军践行。沈知微作为靖安侯的女儿,也得随行入宫。
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襦裙,裙摆绣着暗纹海棠,头上只插了一支赤金步摇,
既不失侯府小姐的身份,又不显得张扬。宫宴设在御花园的暖阁里,炭火盆烧得正旺,
驱散了冬日的寒气。沈知微刚坐下,就感觉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望去,
正好对上傅云峥的眼睛。他今天穿着禁军统领的朝服,玄色底,绣着金线麒麟,
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威严。见她看过来,他端起酒杯,遥遥敬了她一下,
眼底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沈知微没理他,转头跟旁边的安乐公主说话。
安乐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嫡女,性子爽朗,跟沈知微关系不错。她凑过来,小声说:“知微,
你跟傅统领到底怎么回事?上次祭灶节,他去侯府救你,回来就被御史参了一本,
说他私自动用禁军,干涉侯府家事。”沈知微端起茶杯,
轻轻吹了吹热气:“我跟他没什么事,不过是互相看不顺眼罢了。”“看不顺眼?
”安乐公主挑眉,“我怎么听说,上次你在寺庙遇袭,傅统领为了救你,还受了伤?
”沈知微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记得上次山匪那件事,傅云峥确实来了,
但她没看见他受伤。难道是他故意放出来的风声?正想着,
圣上身边的太监高声唱喏:“镇北军副将傅云涛到——”傅云涛走了进来,
他跟傅云峥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粗犷。他走到殿中,行了个礼,
声音洪亮:“臣傅云涛,叩见陛下!”圣上笑着让他起来,赐了座。傅云涛坐下后,
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沈知微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善。沈知微心里清楚,
傅云涛是因为削藩的事记恨侯府。镇北军驻守边疆,手握重兵,是削藩的重点对象。
她爹靖安侯力主削藩,自然得罪了傅家。宫宴进行到一半,圣上忽然开口:“靖安侯,
朕听说,前日侯府遇袭,刺客用的是镇北军的连弩?”靖安侯站起身,躬身道:“回陛下,
确有此事。臣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查?”傅云涛忽然开口,
语气带着挑衅,“靖安侯府守卫森严,寻常刺客根本进不去。如今刺客用了镇北军的弩箭,
说不定是侯府自己人监守自盗,想栽赃给镇北军!”这话一出,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靖安侯和傅云涛身上。沈知微皱了皱眉,刚想开口,
就听见傅云峥的声音:“陛下,臣以为,傅副将此言不妥。侯府遇袭,刺客还没抓到,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而且,镇北军的弩箭管控森严,怎么会流到刺客手里?臣觉得,
应该先查弩箭的来源。”傅云峥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是把矛头指向了傅云涛。毕竟,
弩箭是镇北军的,傅云涛作为副将,难辞其咎。傅云涛脸色一变,刚想反驳,
圣上就开口了:“傅统领说得有道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傅云峥躬身领旨,抬头时,不经意间看了沈知微一眼。
沈知微心跳又漏了一拍。她不明白,傅云峥为什么要帮侯府说话。
难道是因为上次祭灶节的事,他想缓和关系?还是说,他有别的目的?宫宴结束后,
沈知微跟着靖安侯往外走。走到宫门口时,傅云峥忽然追了上来。“沈姑娘,请留步。
”沈知微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傅统领有事?”傅云峥走到她面前,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沈知微没接,
挑眉道:“傅统领又想耍什么花样?”“不是花样。”傅云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玉簪,
质地温润,雕着一朵梅花。“上次祭灶节,你受惊了。这个就当是赔罪。
”沈知微看着那支玉簪,心里更加疑惑。傅云峥向来跟侯府针锋相对,怎么会突然送她东西?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傅统领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合上盒子,推了回去,
“只是无功不受禄,这玉簪我不能要。”傅云峥没接,
反而把盒子塞到她手里:“沈姑娘不必多想,只是一件普通的礼物。你若是不收,
就是还在怪我。”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沈知微看着他,
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她认识的傅云峥,从来都是冷硬的、带着敌意的,像一块冰。
可现在的他,却像是变了个人。“我没有怪你。”沈知微叹了口气,把盒子收了起来,
“只是希望傅统领以后不要再用那些阴私手段对付侯府。我们有什么事,
可以在朝堂上明着斗。”傅云峥看着她,忽然笑了。这是沈知微第一次看见他笑,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的寒冰似乎融化了几分,竟有几分好看。“好。”他说,“以后,
我们明着斗。”沈知微看着他的笑容,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她赶紧别过头,说了声“告辞”,
就快步跟上了靖安侯的脚步。傅云峥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笑容渐渐淡去,
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沈知微对他还存有戒心,可他不在乎。他有的是时间,
慢慢让她放下戒心,甚至……爱上他。第三章 书房密谈回到侯府后,
沈知微把傅云峥送的玉簪扔在了梳妆台上。她看着那支玉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傅云峥向来心思深沉,不会平白无故送她东西。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她正想着,
青禾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姑娘,这是刚才门口的小厮送来的,说是给你的。
”沈知微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今夜三更,城西破庙,有要事相告。
”字迹苍劲有力,是傅云峥的笔迹。她皱了皱眉。傅云峥约她在破庙见面,还选在三更天,
肯定没好事。可是,他说有要事相告,会不会跟侯府遇袭的事有关?“青禾,你怎么看?
”沈知微问。青禾想了想,说:“姑娘,傅统领向来不怀好意,这次约你见面,
说不定是个陷阱。咱们不能去。”“可如果他真的有要事相告呢?”沈知微犹豫了,
“侯府遇袭的事还没查清楚,若是能从他嘴里套出点消息,也算是好事。”“可是姑娘,
万一他是想对你不利呢?”青禾担心地说,“上次祭灶节的事,还有上次寺庙遇袭,
他都没安好心。这次说不定也是个圈套。”沈知微沉默了。她知道青禾说得有道理,
可她还是想去看看。傅云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必须弄清楚。“这样吧。”沈知微说,
“今夜三更,我去城西破庙。你带着几个身手好的护卫,在破庙周围埋伏。
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你们就冲进来救我。”青禾还想劝,可看着沈知微坚定的眼神,
只好点了点头:“好,姑娘。我会安排好的。”当晚三更,沈知微换了一身夜行衣,
悄悄出了侯府。城西破庙在城郊,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几棵枯树在寒风中摇曳。
沈知微走到破庙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破庙里很暗,只有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照进来,
形成一道光柱。“傅云峥,我来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沈知微开口,
声音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沈姑娘果然胆子大。”傅云峥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他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盏灯笼。灯笼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沈知微说,“你约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傅云峥走到她面前,把灯笼放在地上:“我知道,侯府遇袭的事,你怀疑是我做的。
但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不是你?”沈知微挑眉,“那会是谁?
刺客用的是镇北军的弩箭,傅副将是镇北军副将,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是我大哥。
”傅云峥直言不讳,“我大哥一直反对削藩,他觉得侯府是他的绊脚石,
所以才想嫁祸给侯府,让陛下对靖安侯产生疑心。”沈知微愣住了。
她没想到傅云峥会这么直接地把傅云涛供出来。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沈知微问,“傅副将是你的大哥,你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误会我。”傅云峥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我承认,
我以前是针对过侯府,那是因为我觉得靖安侯的削藩政策太激进,会引起动荡。
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沈知微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些动摇。他的眼神很真诚,
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她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他。“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沈知微说,“傅副将是镇北军副将,手握重兵。就算我们知道是他做的,也拿他没办法。
”“我有办法。”傅云峥说,“我已经收集了一些我大哥私藏弩箭、勾结刺客的证据。
只要把这些证据交给陛下,他就难逃罪责。”“你为什么要帮我?”沈知微追问,
“我们可是死对头。”傅云峥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因为……我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沈知微头晕目眩。她看着傅云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