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模的NPC与催缴单
指尖在屏幕上掐出白痕的瞬间，对面站台的广告牌突然“滋啦”一声花屏。
原本滚动播放的运动饮料广告里，穿球衣的模特嘴角裂开到耳根，手里的饮料瓶凭空变成生锈的铁钩，而他的脚正以九十度角反向弯折，鞋跟在广告牌里划出一串火星。
整个站台的人都像没看见。
拎着菜篮的大妈照样刷短视频，穿西装的男人对着手机怒吼，只有沈砚礼清楚听见广告牌里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越来越急。
“叮——”手机震了下，不是催缴短信。
屏幕上跳出个从未见过的APP，黑底白字写着“无限回廊”，图标是个正在融化的沙漏。
他明明记得自己手机里只有背单词软件和支付宝。
指尖误触点开的瞬间，眼前的世界突然卡了一下。
穿西装的男人保持着怒吼的姿势僵在原地，悬浮的唾沫星子凝固在半空，而对面广告牌里的球衣模特己经半个身子探出屏幕，铁钩刮过站台边缘的瓷砖，发出刺耳的尖啸。
“检测到新玩家沈砚礼，绑定‘现实副本’模式。
机械音首接响在脑子里时，沈砚礼的手腕突然多了道银灰色手环，上面显示着一行淡蓝色的字：新手任务：在地铁关门前进站，存活至下一站。
他猛地看向列车门，原本透明的玻璃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的手印，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风，是带着铁锈味的粘稠液体。
“小伙子，不上车？”
背后传来苍老的声音，拎菜篮的大妈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塑料袋里的番茄滚落在地，摔碎后流出的不是汁水，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线虫。
沈砚礼汗毛倒竖，转身就往列车门冲。
手环突然发烫，警告：NPC出现穿模异常，请玩家立即远离的字样刚亮起，大妈的脸就在他身后裂开，露出两排重叠的牙齿：“房租……该交了哦”。
这声“房租”和房东的语气一模一样。
他扑进车厢的瞬间，车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夹断了大妈伸过来的枯手。
断落在站台的手腕上，戴着和沈砚礼同款的银灰色手环，只是上面的字是NPC-07号，状态：己损毁。
车厢里空得诡异。
只有一个穿黑连帽衫的男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刮着手环边缘，侧脸在隧道灯光下忽明忽暗。
他的指尖沾着点银色粉末，落在深蓝色牛仔裤上，像撒了把碎星。
“又来个新人？”
男生抬头，美工刀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花，露出双带着戾气的眼睛，瞳仁是很浅的琥珀色，“手环别碰水，短路了会死。”
沈砚礼这才发现对方脚边扔着个瘪掉的矿泉水瓶，瓶身上布满细小的孔洞，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啃过。
男生腿上摊着本速写本，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页脚标着“副本编号034：午夜地铁”，旁边还画了个简易的逃生路线图，其中一个岔路口被红笔圈了起来，写着“别信穿校服的”。
“你也是……玩家？”
沈砚礼攥紧发烫的手环，上面的任务进度变成了存活时间：00:02:17。
“陆衍。”
男生合上书，指节在膝盖上敲了敲，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有道刚结痂的伤口，“这是你第几次进副本？”
“第一次。”
沈砚礼刚说完，就看见陆衍挑了下眉，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这时，车厢广播突然响起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个扭曲的男声：“下一站，火葬场。
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准备好车票。”
车票？
沈砚礼低头看手环，上面果然多出一行小字：任务道具：由NPC-12号提供的单程票，获取方式：回答他的三个问题。
列车开始减速，窗外的隧道壁上突然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在无声地嘶吼。
沈砚礼注意到，这些人脸里混着房东的脸，还有刚才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甚至……有张脸长得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NPC-12号要来了。”
陆衍突然站起身，往车厢连接处退，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疤，“记住，无论他问什么，别说实话。”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涌了进来。
一个穿着列车员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有块青黑色的胎记。
他手里捏着一沓泛黄的车票，每一张上面都印着模糊的人脸。
“两位乘客，”列车员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请回答问题。
第一题，你们最怕的东西是什么？”
沈砚礼还没反应过来，陆衍己经嗤笑一声：“怕你妈没教过你别随便问别人隐私。”
列车员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是两个黑洞：“说谎的人，要被惩罚哦。”
他手里的车票突然自燃，火苗是诡异的青绿色。
陆衍往旁边侧了半步，躲开溅过来的火星，沈砚礼这才发现他的连帽衫袖口沾着血迹，像是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
“轮到你了，小朋友。”
列车员转向沈砚礼，黑洞似的眼睛里映出他的影子，“你最怕的，是不是……被全世界忘记？”
沈砚礼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
这个秘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七岁那年被父母丢在游乐园，广播里反复喊他的名字，却始终没人来接。
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恐慌，像根针埋在他骨头里。
手环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玩家心理防线被突破，副本加载异常……列车员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金属的骨架：“看来，找到合适的‘容器’了。”
他手里的铁钩刺过来的瞬间，沈砚礼突然听见陆衍喊：“打他的胎记！
那是穿模点！”
他下意识抬脚踹过去，正踢在列车员下巴的青黑色胎记上。
对方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开始闪烁，手里的车票散落一地。
其中一张飘到沈砚礼脚边，上面印着的人脸是陆衍，照片下方写着：编号41，己完成副本27个，状态：叛逆期。
而另一张车票上，印着沈砚礼自己的脸，只是照片里的他穿着病号服，背景是纯白的病房，下面的字迹被血渍覆盖，只能看清最后三个字：“……祭品”。
列车突然剧烈晃动，广播里的机械音变得扭曲：“副本加载失败，启动紧急预案……”窗外的隧道开始坍塌，无数只手从裂缝里伸出来，抓住了陆衍的脚踝。
他咒骂一声，反手将美工刀塞进沈砚礼手里：“翻我速写本最后一页！
密码是……”后面的话被淹没在车厢的爆炸声里。
沈砚礼被气浪掀飞，在失去意识前，他看见陆衍硬生生扯断了自己被抓住的裤脚，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里亮得惊人，同时手腕上的字变成了：副本重置失败，玩家沈砚礼强制进入‘废弃医院’副本。
而陆衍速写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个和他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环，旁边用红笔写着：“所有玩家，都是没逃出去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