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桌上那几包从食堂冒险带回来的面包和饼干,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不祥的祭品,而非救命的食粮。
“他……他看见我们了吗?”
小雅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应该没有。”
林哥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他的巡逻路线似乎是固定的,没有停留。
但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这扇门,必须有人时刻看守。”
立刻有人主动挪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窄缝玻璃紧张地向外窥视。
其他人则重新缩回角落,会议室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电子钟数字跳动的轻微滴答声。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
胖子最终还是没忍住,撕开一包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碎屑掉了一身。
饥饿压倒了恐惧。
有人效仿,小心翼翼地分享着那点可怜的食物和水。
没人说话,咀嚼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没什么胃口,只是小口抿着水。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守则的条款,尤其是关于食堂的那一条。
凌晨2:00-2:15,食堂会提供免费夜宵。
可以食用,但如果你看到餐盘里有“螺丝钉沙拉”,请立即将其倒进回收桶并离开食堂,切勿食用。
“林哥,”我忍不住低声问,“你们在食堂,除了那个‘阿姨’和沙拉,还看到别的吗?
有……有其他人在吃吗?”
林哥的脸色沉了沉,缓缓点头:“有。
角落里有几个人,坐在那里吃。
灯光很暗,看不太清脸,但动作……很机械,一口一口,非常规律,听不到任何咀嚼的声音。”
胖子的咀嚼动作猛地停住了,他看着手里剩下的半块饼干,表情像是吞了苍蝇。
“那……那这饼干……”他声音发虚。
“包装是完好的,应该没问题。”
林哥安慰道,但语气并不十分确定,“但我们不能再去了。
那个地方……很不对劲。”
获取食物的正规途径似乎被堵死了。
绝望的情绪再次悄然蔓延。
“咚。”
一声轻微的、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从门外远处传来。
守门的人猛地一颤,压低声音:“有动静!”
所有人的心瞬间揪紧。
林哥迅速移动到门边,示意大家噤声,自己则贴着门缝仔细听。
声音消失了。
走廊里只有灯光电流通过的微弱嗡嗡声。
几分钟后,就在我们稍微放松时,另一种声音响起了。
是键盘声。
非常急促、连续不断的敲击声,来自于我们办公区方向!
在这死寂的凌晨,这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你的同事可能不是你的同事。
如果发现有人反复敲击同一行代码超过一小时……规则再次浮现在脑海。
“谁……谁还在外面?”
有人颤声问。
没人回答。
那个敲击声固执地响着,速度快得惊人,几乎不像人类能发出的速度,带着一种疯狂的、执拗的意味,反复敲打着同一段旋律——如果那能算是旋律的话。
它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像是某种绝望的呐喊,又像是邪恶的召唤。
“妈的……别敲了!”
胖子捂住耳朵,痛苦地低吼。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首接的威胁更让人崩溃。
小雅把脸埋在膝盖里,身体缩成一团。
其他几个女同事也开始低声啜泣。
林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声音持续下去,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突然,敲击声戛然而止。
停得极其突兀,仿佛被一刀切断。
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然后,我们听到了别的声音。
是脚步声。
不是一个,是很多个。
缓慢、拖沓、密集的脚步声,正从办公区方向朝着我们这边移动过来!
“好多……好多人过来了!”
守门的人声音带着哭腔,腿肚子都在发抖。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穿着熟悉的工服,低着头,步履蹒跚,正从走廊那头涌来。
他们的数量远比之前躲在会议室里的人多!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那些之前失踪的人?
还是……别的什么?
他们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就是这间风暴会议室!
“顶住门!”
林哥低吼一声,用身体死死抵住门板。
几个男同事也反应过来,一起扑过去。
我和其他几个力气小的,则惊慌地把沉重的会议桌往后推,试图加固防线。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落在门上!
整个门板都震动了一下!
“砰!
砰!”
接二连三的撞击传来!
外面那些“东西”正在用身体撞门!
他们沉默着,只有一下下沉闷的撞击声和拖沓的脚步声,这种沉默的疯狂比嘶吼更令人胆寒。
我们死死顶着门,能感觉到门板传来的巨大力量。
门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
“他们……他们是不是想进来?”
小雅绝望地问。
答案显而易见。
“为什么?
这里不是安全屋吗?”
眼镜男崩溃地大喊。
“安全屋也许只是相对安全!
或者……或者我们触发了什么条件!”
林哥艰难地顶着门,额头青筋暴起,“是那个敲键盘的声音!
是它把他们引过来的!”
撞击越来越猛烈!
门框开始松动,灰尘簌簌落下。
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一旦门被撞开,面对外面那不知数量的“东西”,我们毫无胜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撞击声,突然停止了。
脚步声也开始后退,逐渐远去。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不敢松懈,依旧死死顶着门,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剧烈地喘息着。
过了足足五六分钟,门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走……走了?”
胖子虚脱般地滑坐在地上。
林哥小心翼翼地再次凑到门缝边,向外望去。
走廊空了。
那些“人”消失了。
只在门口的地上,留下了几道模糊的、拖拽般的痕迹。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没有人感到轻松。
一种更深的寒意攫住了我们:安全屋,并不绝对安全。
那些“东西”知道我们在这里,并且会主动攻击。
我们被盯上了。
这一夜,再无一人合眼。
每个人都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中煎熬,听着门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首到窗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微微透进一丝灰白色的、毫无温度的天光。
第三天,开始了。
而我们甚至没能走出这间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