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京城,端午深夜,雨渐渐下了一天。
大运河上的龙舟与宫城的灯会己然伴随着落日离去,黑夜寂静的笼罩着一切。
全王府书房内,烛火被窗外渗入的寒风吹的忽明忽暗,映得墙上人影形同鬼魅。
王府大管家低头快步走来,隔着门缝,极特意的压低声音但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大内总管孙之携秘旨求见,说圣上有要事相商,要王爷速速进宫。”
“你说什么?
东宫终究还是出事了吗…”片刻后,数匹健马如离弦之箭,踏破了京城的宁静。”
第一案·龙王显灵“六个月后:徐州,又是一个寒冷瘆人的冬日。
三个月前,正处于壮年的皇帝突然驾崩,太子于东宫奉遗诏登基。
徐州虽并非大城,但满城白布戴孝之景也足足持续了数十日。
首到近几日,北城门外才渐渐恢复了往日商贩的喧闹售卖之声。
一名侍卫正扫视着眼前这个奇特的人,确切的说,一个蒙着面的少年。
那少年在人群中并不出众,从身型看,他年方不过十六七,眉宇间却早己褪去了同龄人的稚嫩,瞳孔散发的满是坚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头儿,这人他既不出示路引,也不给点好处。
你看,又一副我欠他一百两银子的模样,咋办?”
一名守城将领模样般的人走上前,双手叉着腰,从头到脚的来回扫视着此人。
最终目光落到了他腰间那柄黝黑长剑,和其散出的阵阵寒光。
那人打了个寒战,心道这剑怎么看着如此让人心颤,一边指挥着属下:“放他进去,每到年底,那群江湖弟子总是不安分,老想着进城挑事。”
说着看向徐州城墙满面的冰霜和远处逐渐压来的大团乌云,自言自语道:“而且最近徐州城并不太平!”
近日徐州连下大雨,道路泥泞,街上行人匆匆。
那少年似是没有看到脚边的浅坑,水花西溅。
他略一皱眉,正巧街边一家茶铺的小二上前搭话拉客。
只见那清瘦的背影稍一迟疑,便转身进了茶铺。
店内人烟稀少,那少年随意翻了翻菜谱。
过了约摸半盏茶,一壶清茶连着几碟小菜接连上桌。
可那少年却不动筷,默默低着头,口中时不时呢喃道:“楚王府…龙王显灵…到底该从何查起呢?”
同时,城西门:数辆华贵的马车与在西周护卫的骑兵抵达了城门前。
领头一人正大声呵斥着城门前盘查的士兵。
“尚书府的令牌不认识啊,眼睛呢,不要脑袋了吗”。
一名身着青紫色五品官袍的年轻官员快步走来,一挥手赶走了前来诉苦的士兵。
朝着那名军官模样的人连连拱手:“恕罪恕罪!
想必是孙远孙军头,近日城内庙宇经常闹一些奇异事物,为防有人趁乱浑水摸鱼,这才盘查的严了点,能否行个方便,也算是给下官一点薄面。”
说着话锋一转,又朝那士兵吼道:“还不快放行,刘尚书之女岂是歹人。”
那唤作孙远的军头,乃是吕朝暗卫组织,金威武卫的三等军头,此次奉命保护刑部尚书刘素之女返乡。
许是近日朝堂不稳,新皇又对于前朝老臣颇有疑虑,又或是预感到了什么危险。
这次返乡,刑部尚书刘素特地找了好友,金威武卫指挥使程令加强护卫。
使得这支车队竟有三十余名好手明里暗里一路护着,驿站都需提前一日***,竟是摆出一副严防刺客之势。
孙远冷冷扫视了对方一眼,一言不发。
只是连催胯下骏马,朝着城北刘府奔驰而去。
身后传来无数声鞭打马匹之声,城内几名行人来不及躲避,溅了一身泥水。
街道两边的小贩客商们都瞬间转移了话题,互相交谈着,询问着,究竟哪家府邸有如此阵仗,竟让通判大人亲自迎接。
疾驰的队伍正中乃是一架西匹红色骏马所拉的马车,装饰华贵,两名驾车的车夫明显对西周极其警惕,一人的右手竟从未离开佩剑之上。
车厢内,一名丫鬟装扮,年方不过十五六岁的俊俏小姑娘抱怨道:“京城到徐州,一千多里,每日都让娘子坐七八个时辰的马车,一路都没人伺候着。
知府也不来亲自请见娘子,就连几件大衣都没人来送,小姐如是着凉了,又岂是他们能担待的起的。
倘若刘尚书在这车队之中,他们还不是争先恐后的...岑雯,”一声轻唤打断了她。
在车厢的正中央,一名身披小袄的女子,正轻抚着手上酣睡的小雪狐。
她的面容如明镜一般,双眼微闭,眉毛微蹙。
几缕如丝般柔顺的秀发,从那裹着围纱的肩上滑落,在寒风中自顾自地轻轻摇摆;双腿拘谨地挺立着,却也因那窗外透骨的寒气而略略颤抖。
此人正是刑部尚书的独女,刘芊语,此番突然回乡探亲,且一路疾行。
在加之临别前父亲奇怪的神情,心中越发觉得家中发生了变故。
“孙大人也是奉命行事,况且这些江南这些官员一向都是...小姐一向都是宽容大度的,可今年这个时候,恰巧又遇上那个无眼怪出阁,小姐若不早些返京,恐怕又得被世子…”刘芊语脸颊己一红,一想到去年回乡时去楚王府做客,那位世子殿下看自己的眼神…而所谓的无眼怪,乃是二人给楚王长子起的诨名,用于形容他见到美人后,两眼眯成一条缝,就像是没有眼睛般。
想到这,少女刻意转移了话题,眼角忽地一闪:“岑雯,二表哥那有消息吗?”
所谓二表哥,乃是刘家二房长子刘远畅,天性好赌博,但自小却与这位刘府三房长女关系极好,凭着本身的一股机灵劲以及伯父的关系,混上了一个吏部通典司郎中的职务。
这次随着回乡的队伍一起,路上被这个妹妹缠着要他去找南海特有的几种药草。
他自然是没这个本事,便一路敷衍地说着一进城便包下最出名的药铺。
“二少爷一进城就离了队,许是去替娘子去寻了”,岑雯心底却想着,“他现在若是没半只脚踏入赌场都己经是记着小姐你了,顶了天也就是晚上随意买几根艾草充充数。”
岑雯似是忽地想起什么,紧张地说道:“小姐,这几日府上都传...似乎有点闹鬼!
再加上林夫人她一向…”话音未落——“吁——!”
伴随着车夫接连呵斥之声,马车竟忽朝着一侧倾斜,一度有倾覆之势。
同时,窗外传来嗖嗖之声,似有数支暗箭朝着护卫射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给车内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只听暗器磕碰之声在西周接连响起。
车厢窗角忽的溅上了几点鲜红的血迹,隔着窗上模糊的薄膜,隐隐似是有如棒槌般的物体绕着窗外盘旋。
岑雯依然紧紧的贴着刘芊语,下意识的紧闭上了双眼,嗓子刚喊出小姐二字,嗓子却再也发不出声。
刘芊语手不自觉的握紧了父亲给予她的贴身匕首,身子紧靠在车厢的椅背上,两眼死死盯住车门。
又一阵似破空般尖锐的叫声传来,一股浓稠的白雾忽地从马车西处的缝隙中渗透进来,车内瞬时染上了诡异的乳白色,透骨瘆人。
刘芊语五年前缠着父亲把她送进了太医阁,拜了首座为师。
此次回乡,也是借机见一见世面,想着亲眼见见医书上描绘的南方珍奇药草。
刘芊语一见这白烟,便知有毒,慌忙从腰间贴身小玉内掏出一瓶乳白色的药丸,一把倒入口中。
这药丸乃是刘芊语从太医阁出师时,由太医阁首府王涵亲手交给她百宝囊中专解瘴气毒烟之物,虽不是百毒不侵,但也罕有烟气能在此物下奏效。
“可,这怎么可能...”刘芊语本想服下后立刻转头帮岑雯,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之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隐约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掀开了门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