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一种掏心挖肺、深入骨髓的饥饿感,让她胃部痉挛,喉咙发干,浑身虚软无力。
冷……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从身下硬邦邦的床板蔓延开来,穿透了薄薄的、打着补丁的棉被。
王春芳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的漩涡中沉浮,末世最后那一刻的绝望和不甘还紧紧攥着她的心脏。
丧尸的嘶吼、废墟的景象、撕裂的剧痛……似乎还在眼前耳边。
她猛地睁开眼!
没有灰败的天空,没有冰冷的断壁残垣。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被烟熏得有些发黑的土坯房顶,几根粗糙的木椽子横亘其上。
屋顶角落甚至还能看到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视线下移,墙壁是同样质地的土坯,糊着一层己经泛黄、卷边的旧报纸,报纸上的字迹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到“……万岁”、“……革命”之类的字样。
这是哪里?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一阵眩晕袭来。
身上盖着的是一床沉甸甸、硬邦邦的棉被,红底蓝花的被面洗得发白,上面密密麻麻缀满了各种颜色的补丁,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阳光晒过的混合气味。
屋外,传来清晰的、富有生活气息的嘈杂声:嘹亮的公鸡打鸣声此起彼伏。
狗儿们兴奋的吠叫。
一个女人扯着嗓子嘹亮的吆喝:“二丫!
死丫头片子还不起来剁猪草!
等着老娘抽你呢?!”
另一个稍远些的声音在抱怨:“……这井绳都快磨断了,队里也不说换换……”还有隐约的、孩童的嬉闹声。
没有丧尸的嘶吼,没有爆炸声,没有绝望的尖叫。
只有……一片嘈杂却生机勃勃的,属于清晨的忙碌声响。
和平的……让人难以置信。
王春芳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荒谬又令人颤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她猛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超乎想象,仅仅是抬起手臂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眼前发黑,喘不上气。
这不是她的身体!
末世挣扎十年,她虽然瘦,但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力量和爆发力。
而这具身体,纤细、无力,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皮肤粗糙发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她颤抖着抬起手,放到眼前。
一双小而粗糙的手,指甲缝里带着泥垢,手背上还有几处冻疮留下的红痕。
绝不是她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疤、骨节分明的手。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冲击着她本就疼痛不堪的大脑。
她不是应该死在末世了吗?
死在那些丧尸的利齿之下?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个看似……和平古老的地方?
夺舍?
重生?
还是死前的幻觉?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这一次,伴随着一些破碎凌乱、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强行塞进她的脑海:一个怯懦的小女孩,总是低着头,躲在人后。
被称为“春芳”或“芳丫头”。
永远吃不饱的饭,永远干不完的活。
家人的忽视和呵斥。
冰冷的灶台,沉重的猪草筐……记忆混乱而模糊,伴随着强烈的委屈、饥饿和害怕的情绪。
王春芳痛苦地抱住头,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土屋里格外清晰。
过了许久,那阵剧烈的头痛才缓缓退去。
她缓缓抬起头,再次环顾这个狭小、简陋、却充满了鲜活生活气息的土屋。
窗外,天光己经大亮,鸡鸣狗吠和人的吆喝声更加清晰。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沉的茫然无措,如同冰与火,交织在她心中。
她,末世精神系异能者王春芳,好像……真的活过来了。
在一个陌生的时代,一具陌生的身体里。
而摆在她面前的第一道难关,不是恐怖的丧尸,而是这具身体发出的、最原始最强烈的求生信号—难以忍受的、极度的饥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