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晦涩的共鸣
孙胖子兴奋地拆解着他的新显卡，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林夜则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旧罗盘拿了出来。
台灯下，罗盘更显得破旧不堪。
金属外壳上是斑驳的铜绿和黑色的氧化层，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表面的玻璃罩模糊不清，底下的指针锈迹斑斑，死死地定在某个方向，任凭林夜如何晃动，都纹丝不动。
几个模糊难辨的刻度字符环绕西周，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篆文，又像是毫无意义的磨损痕迹。
五十块钱，大概真是买了块废铁。
林夜自嘲地笑了笑，早上那种莫名的吸引力此刻似乎减弱了许多。
也许只是心理作用，因为自己心神不宁，才看什么都觉得特别。
他随手想将罗盘扔进放杂物的抽屉，但指尖接触到那冰冷粗糙的表面时，早上那种微弱的、仿佛“呼吸”般的悸动感又隐约传来。
很微弱，断断续续，像是信号极差的收音机。
鬼使神差地，他抽了张湿纸巾，开始仔细擦拭罗盘表面的污垢。
灰尘和油污被慢慢擦去，露出底下暗沉的黄铜色。
那些模糊的刻度似乎清晰了一点点，但依旧无法辨认。
他擦得越来越用力，几乎是一种无意识的专注。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节奏似乎在与那微弱的“呼吸”试图同步，一种奇特的专注感笼罩了他。
周围的声音——孙胖子摆弄硬件的叮当声、窗外悬浮车的引擎声——渐渐淡去，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手中这个冰冷的金属圆盘和它内部那极其微弱的律动。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体内那股早上刚刚萌芽的、躁动不安的陌生能量，正顺着他的指尖，极其缓慢、微不可察地向罗盘流去。
就在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过罗盘中心一个极其细微的凹陷时——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通过他的指尖猛地窜入！
林夜浑身一僵，触电般缩回了手。
桌上的罗盘，毫无征兆地，表面掠过一层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快得像是幻觉。
那根死死定格的锈蚀指针，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咔哒”声，向左偏移了肉眼难以分辨的一丝丝角度！
虽然只是瞬息之间，光芒消失，指针似乎又恢复了死寂。
但林夜确信自己看到了！
不是幻觉！
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
他死死盯着罗盘，大气都不敢出。
他犹豫着，再次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缓慢地靠近。
这一次，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时，一种清晰的、冰冷的、却又带着奇异吸引力的触感传来，不再是死物，更像是一种……沉睡的活物？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的“渴望”，渴望与他体内那同样陌生而微弱的力量建立连接。
与此同时，早上噩梦的碎片再次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那些冰冷的、灼热的、金色的、无法理解的符文。
而此刻，罗盘上那些模糊的古老刻度，其中一两个扭曲的笔画，竟然与他记忆中某个符文的残缺片段，有了一丝模糊的、令人心悸的相似！
这不可能！
林夜猛地向后一靠，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咋了林子？”
孙胖子被吓了一跳，从一堆螺丝里抬起头。
“没……没什么，”林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胳膊麻了。”
他迅速将罗盘塞进抽屉最里面，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但内心的惊骇却如同潮水般翻涌。
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他需要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手指有些颤抖地输入了孙胖子早上给他的那个论坛网址——《全球未解之谜交流区》。
花里胡哨的界面弹出来，各种夸张的标题充斥屏幕：“震惊！
南极冰层下发现万年古城！”
“我与外星人的第三次接触实录！”
“教你三天练成隔空取物（附视频）！”
荒诞，可笑，像是在看一场拙劣的闹剧。
若是平时，林夜会毫不犹豫地关掉页面。
但今天，他滚动着鼠标，耐心（或者说是一种焦灼的渴望）地浏览着。
他重点看了“临州市”标签下的帖子。
除了孙胖子提到的那些，还有更多光怪陆离的描述：某小区宠物集体狂吠不止指向空无一物的角落；深夜路灯莫名频闪如同信号；地下水道传来奇怪的吟唱声……回复里大多是嘲笑楼主想多了、该吃药了，或者编得更离谱的故事。
看起来，这里并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只有一群沉溺于幻想的人和在现实中寻找***的无聊看客。
他失望地准备关闭网页。
目光扫过页面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回复数极少的帖子，标题是：“求助最近总是做同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后身边会发生小异常，有人遇到过吗？”
发帖人的ID是一串乱码，注册时间很近。
帖子内容很简单，描述重复做一个充满扭曲光影和无法理解符号的噩梦，醒来后偶尔会发现物品轻微移动或者电器失灵，持续时间很短。
发帖人很害怕，询问是否有人有类似经历或者知道怎么回事。
下面的回复寥寥无几：“楼主压力太大了吧？”
“建议去看心理医生。”
“+1，我考前也这样，考完就好了。”
“梦到什么符号？
画出来看看？”
发帖人没有再回复。
林夜的心脏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扭曲光影？
无法理解的符号？
物品移动？
电器失灵？
这和他今天的经历……太像了！
这不是巧合！
他猛地坐首身体，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内心激烈挣扎。
他要回复吗？
要说出自己的经历吗？
在这个看起来极不靠谱的地方？
理智告诉他这很愚蠢，很危险。
但那种找到“同类”的迫切感，以及内心深处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创建了一个新账号，ID随机生成。
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打字，隐去了罗盘的具体细节，只描述了噩梦和醒来后水杯移动的异常。
点击“发送”。
帖子成功发布，淹没在无数夸张的标题之中，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浑浊的大海，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林夜盯着屏幕，心里空落落的，既期待有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又害怕真的引来什么不寻常的关注。
几分钟过去了，毫无动静。
他苦笑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就在他准备关掉网页时，浏览器右下角突然弹出了一个极其简朴的、没有任何logo和广告的私信窗口。
发信人ID：Observer_07内容只有简短的、用词甚至有些古怪生硬的一句话：“你所感知到的并非幻觉。
谨慎探索，保持静默。
‘它们’会被异常吸引。”
林夜瞳孔骤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条私信和那个Observer_07的ID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刷新页面，检查消息记录，都找不到任何痕迹。
仿佛那只是他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又一个幻觉。
但那一行字，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你所感知到的并非幻觉。
——谨慎探索，保持静默。
——‘它们’会被异常吸引。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却又混合着一种诡异的、被证实的激动。
不是幻觉。
那个Observer_07是谁？
是论坛里某个喜欢装神弄鬼的家伙？
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它们”又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迷雾之中，脚下看似坚实的地面正在悄然崩塌。
而远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透过迷雾，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抽屉里那枚再次陷入死寂的罗盘。
谨慎探索，保持静默。
他关掉了论坛网页，清除了浏览器历史记录。
房间里，只剩下孙胖子组装电脑成功的兴奋欢呼声，以及林夜自己沉重而混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