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雪抬头，看见男人收伞的动作带着奇特的韵律。
藏青色伞面折起十二道褶皱，雨珠顺着伞骨成串跌落，在他锃亮的牛津鞋边溅出一圈星芒。
三月的云港市浸泡在绵长的梅雨里，他的驼色大衣却干燥妥帖，仿佛从另一个时空踏进这间老咖啡馆。
"冰美式，谢谢。
"声音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震得她耳膜发痒。
沈听雪低头擦拭虹吸壶，余光瞥见他无名指上有一圈极淡的戒痕。
男人坐在临窗的柚木卡座，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表链，秒针走动时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第七天。
沈听雪数着他搅拌咖啡时手腕晃动的频率，与墙上老挂钟的摆幅微妙重合。
自从上周三他第一次推开门，总在下午三点十七分出现，坐同一个位置，点同样的咖啡，临走时用方糖在杯垫上摆出不同形状。
今天摆的是缺角的六芒星。
"您的账单。
"她将柠檬水放在桌角，冰块撞击声惊醒了凝望海面的男人。
他抬头时，檐角恰好坠下一串雨珠。
隔着氤氲的热气，沈听雪看见他眼尾有颗浅褐色的泪痣，像宣纸上晕开的墨点，在潮湿的空气里愈发清晰。
"当心。
"沈听雪后退时撞到身后的多宝架，满墙的骨瓷杯叮咚作响。
男人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摩卡壶，温热的掌心擦过她冰凉的手背。
那一瞬间，她闻到雪松混着海盐的气息，像是暴风雨后礁石的味道。
"沈听雪！
"后厨传来老板的喊声："新到的瑰夏豆......"她仓促转身，马尾辫扫过男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直到钻进烘焙间，才发现围裙口袋里多了张素白便签，苍劲的钢笔字晕着水汽：“傍晚六点 白鹭码头7号栈桥”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沈听雪望着被水雾模糊的海平面。
男人留在桌上的咖啡杯沿，印着半个淡红的唇印——是方才她慌乱中错拿了自己喝过的杯子。
潮汐声漫进咖啡馆时，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踩着珍珠跟鞋闯进来。
翡翠耳坠撞出清脆的响，沈听雪认出这是上周财经杂志专访过的船舶大亨独女。
"阿砚，造船厂的并购案为什么叫停？
"精心描画的眼线被泪水晕开，"就为了这种..."染着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