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苞谷地的身影初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卷着田埂上的枯草碎屑,
慢悠悠地掠过王家村的屋檐。林晚踩着夕阳的尾巴往村口走,帆布鞋碾过铺在路面的碎石子,
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像是在给这寂静的傍晚添了点细碎的伴奏。她是去取快递的。
前几天给婆婆张桂兰买的护膝到了,天气预报说明天要降温,想着早点拿回来让老人试试。
手机里还停留在和客服的聊天界面,对方反复保证护膝是加绒加厚的,
适合农村冬天蹲在地里干活时穿,林晚指尖摩挲着屏幕,心里盘算着晚上怎么跟婆婆说,
才不会让她觉得又乱花钱。嫁到王家村三年,林晚始终没摸透婆婆的脾气。
张桂兰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妇女,一辈子围着庄稼地和灶台转,手上的老茧厚得能刮下一层泥,
说话总是惜字如金。刚结婚那会儿,林晚试着跟婆婆拉家常,说城里的趣事,
讲自己线上工作的内容,可婆婆要么是 “嗯”“啊” 地应着,要么就转头去喂鸡、择菜,
话题总也聊不下去。时间久了,林晚也习惯了这种客气的距离,每天做好自己的工作,
帮着做些家务,婆媳俩相处得不算差,但也说不上多亲近。走到村口的快递代收点,
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算账,见林晚进来,抬头笑了笑:“小王媳妇来啦,
你的快递在最里面那个架子上,写着‘林晚’的就是。”“谢谢婶子。” 林晚笑着应道,
弯腰在堆得半人高的快递盒里翻找。快递盒不大,外面裹着一层灰色的防水袋,她捏了捏,
能感觉到里面护膝的柔软质地,心里踏实了些。付了钱往外走时,
太阳已经沉到了西边的山坳里,只留下一片橘红色的晚霞,把远处的苞谷地染得金灿灿的。
王家村西边那片苞谷地有好几亩,是村里几家农户一起种的,现在正是玉米成熟的季节,
粗壮的玉米秆长得比人还高,叶子在风里哗啦啦地响,像是藏着无数秘密。
林晚原本打算沿着大路直接回家,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个东西,
脚步匆匆地往苞谷地的方向走。她心里一动,
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 —— 那不是婆婆张桂兰吗?
婆婆今天穿的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背上背着的,像是家里那个旧竹篓。
竹篓是当年婆婆嫁过来时带的,竹条都有些发黑了,平时就放在柴房的角落里,装些杂物,
林晚很少见婆婆用它。这个点,婆婆怎么会去苞谷地?林晚心里满是疑惑。
婆婆向来是个作息规律的人,每天这个时候,早就回家准备晚饭了。早上出门时,
婆婆还说晚上要煮玉米粥,让林晚早点回来吃,怎么现在却背着竹篓往苞谷地跑?
林晚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藏在一棵老榆树后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就是觉得婆婆的举动有些反常,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只见张桂兰脚步很快,低着头,
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沿着苞谷地旁边的小路快步往前走。
她的身影很快就钻进了茂密的苞谷地,玉米秆晃动了几下,随后就没了动静,
只剩下风吹过玉米叶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格外清晰。林晚站在原地,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她知道婆婆平时会去地里干活,可村里的庄稼地大多在村东头,
村西的苞谷地不是自家的,而且这个点去地里,既不是除草,也不是摘玉米,
婆婆到底去做什么?她想起最近这半个月,婆婆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以前婆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去菜园里浇水、摘菜,
精神头很足。可这阵子,婆婆总是起得很晚,有时候林晚做好早饭,
叫她好几遍她才慢悠悠地从屋里出来,眼睛里带着血丝,像是没睡好。有好几次,
林晚还看见婆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对着远处发呆,偷偷抹眼泪,问她怎么了,
她也只是摇摇头,说没事,就是眼睛有点痒。林晚当时还跟丈夫王建国说过这事,
王建国挠挠头,说可能是妈最近累着了,让她多休息休息,还说农村老人都这样,
情绪时好时坏,不用太担心。林晚想想也是,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
或许真的是累了,也就没再多想。可现在看到婆婆偷偷钻进苞谷地,
她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出来 —— 婆婆会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家里人?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林晚见婆婆还没从苞谷地出来,便决定先回家。
她怕自己在这里待得太久,等会儿婆婆出来撞见,反而不好。往家走的路上,
林晚的脑子里一直在想婆婆的事。她想起刚结婚那会儿,婆婆虽然话少,但对她还算照顾。
有一次她感冒发烧,婆婆凌晨起来给她煮姜汤,守在床边看着她喝完才去睡觉。
还有一次她不小心把手机掉进了井里,婆婆急得团团转,拉着村里会捞东西的人就去井边,
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手机捞了上来,虽然手机已经坏了,但婆婆那焦急的模样,
林晚至今还记得。她一直觉得,婆婆不是个冷漠的人,只是不善于表达。
可为什么婆婆有心事不跟家里人说呢?是怕他们担心,还是觉得跟他们说不通?想着想着,
就到了家门口。院子里静悄悄的,鸡窝里的鸡已经回窝了,只有几只麻雀在院墙上蹦蹦跳跳,
叽叽喳喳地叫着。林晚推开门走进院子,把快递放在堂屋的桌子上,然后径直走向柴房。
柴房在院子的角落里,平时用来放柴火和一些杂物,里面光线昏暗,
弥漫着一股柴火和泥土混合的味道。林晚记得婆婆的那个旧竹篓平时就放在柴房的角落里,
她想看看婆婆回来后,竹篓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果然,一走进柴房,
林晚就看到那个旧竹篓靠在墙角,竹篓的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她走过去,轻轻掀开盖子,
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扑面而来。竹篓里铺着一层干草,上面放着几株晒干的野菊花,
花瓣已经有些发黄,但形状还完整。除了野菊花,竹篓里还放着一块褪色的蓝布手帕,
手帕叠得整整齐齐,边角有些磨损,看起来已经用了很多年。林晚拿起那块蓝布手帕,
轻轻展开。手帕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针脚有些粗糙,但看得出来绣的时候很用心。
她以前从没见过婆婆用这块手帕,家里的手帕都是买的那种印花的,这块蓝布手帕,
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婆婆去苞谷地,就是为了摘野菊花吗?那这块蓝布手帕又是怎么回事?
林晚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野菊花在村里的田埂上随处可见,
没必要特意跑到村西的苞谷地去摘,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偷偷摸摸地去。就在这时,
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林晚赶紧把蓝布手帕放回竹篓里,盖好盖子,快步走出柴房。
走进堂屋,就看见婆婆张桂兰从外面进来,手里空着,
背上的竹篓已经不见了 —— 想必是已经放回柴房了。婆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眼眶看起来有些红,看到林晚,愣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取了个快递。” 林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指了指桌子上的快递盒,“给您买的护膝到了,明天降温,您试试合不合适。
”张桂兰的目光落在快递盒上,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用那东西,浪费钱,
你退了吧。”“妈,这也不贵,专门给您买的,您试试嘛。” 林晚走过去,想拆开快递盒,
却被婆婆拦住了。“不用试,我这腿好得很,不用护膝。” 张桂兰的语气有些生硬,
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厨房,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堂屋,手里还拿着没拆开的快递盒。
林晚看着婆婆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婆婆是心疼钱,可更多的,
她觉得婆婆是在刻意回避什么。刚才在柴房看到的蓝布手帕,还有婆婆红着眼眶的模样,
都让她觉得,婆婆在苞谷地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晚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
王建国从镇上的工地回来,身上带着一身灰尘,一进门就嚷嚷着饿了。
林晚把炒好的菜端上桌,有炒青菜、炖土豆,
还有一盘鸡蛋 —— 这是家里平时很少见的荤菜,林晚特意为了缓和气氛做的。
张桂兰坐在桌边,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很少夹菜。王建国倒是吃得很香,
一边吃一边跟林晚说工地上的事,说今天又砌了多少砖,老板还夸他干活麻利。
林晚偶尔应和几句,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婆婆身上。“妈,您怎么不吃菜啊?
今天的鸡蛋炒得挺香的。” 王建国终于注意到母亲的反常,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在婆婆碗里。
张桂兰看了看碗里的鸡蛋,又把它夹回盘子里,低声说:“你们吃吧,我不饿。”“妈,
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林晚忍不住问道,“要是不舒服,明天去村里的诊所看看。
”张桂兰抬起头,看了林晚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然后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吃不下。” 说完,放下碗筷,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王建国愣了愣,
挠了挠头,对林晚说:“我妈最近怎么回事啊?老是怪怪的。”林晚犹豫了一下,
没有把下午看到的事告诉王建国。她觉得,要是现在说了,以王建国的性格,
肯定会直接去问婆婆,到时候要是惹得婆婆不高兴,反而不好。而且,她现在也没有证据,
只是猜测,万一误会了婆婆,那就更不好了。“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化,妈有点不适应吧。
” 林晚笑了笑,掩饰住心里的情绪,“你也别太担心,明天我再跟妈聊聊。
”王建国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吃饭,没再多问。林晚却没什么胃口,
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筷。晚上,王建国洗完澡就睡着了,打着轻轻的呼噜。林晚躺在床上,
却毫无睡意。她脑子里一直在想下午在苞谷地看到的场景,想柴房里的蓝布手帕,
想婆婆红着眼眶的模样。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决定明天再去苞谷地附近看看,
一定要弄清楚婆婆到底在干什么。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林晚翻了个身,看向窗外。村西的苞谷地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像一片黑色的海洋,静静地卧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她不知道,那片苞谷地背后,
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又会给这个平静的家带来怎样的变化。但她心里清楚,
自己必须弄明白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更是为了拉近和婆婆的距离,
让这个家变得更温暖。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计划着明天的行程。她要早点起床,
趁着婆婆还没出门,先去村西的苞谷地附近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她希望,
自己的这份执着,能解开婆婆心中的结,也能让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夜渐渐深了,王家村沉浸在寂静中,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林晚在辗转反侧中,终于慢慢睡去,梦里,她似乎又看到了婆婆背着竹篓,
快步走进苞谷地的身影,而那片苞谷地,在梦里变得格外幽深,
像是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宫。第二章:隐藏的往事天刚蒙蒙亮,林晚就醒了。
窗外的鸡叫了头遍,空气里带着初秋清晨特有的湿冷,透过半开的窗缝钻进来,
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旁的王建国还在熟睡,眉头微微皱着,
似乎在做什么劳累的梦 —— 想必是工地上的活儿太辛苦,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林晚轻轻掀开被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她昨天晚上就打定主意,
今天要去村西的苞谷地看看,弄清楚婆婆到底在那里藏了什么秘密。穿好衣服,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客厅里一片昏暗,只有灶房的方向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走近了才发现,婆婆张桂兰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往灶膛里添柴火。
火光映在她脸上,能清晰地看到眼角的皱纹和眼底的青黑,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地冒着泡,
散发出淡淡的玉米香味 —— 看来婆婆还是记着要煮玉米粥。“妈,您起这么早啊?
” 林晚轻声打招呼,怕吓着婆婆。张桂兰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有些闪躲,“嗯” 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添柴火,没再多说一个字。
林晚站在灶房门口,看着婆婆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想问问婆婆昨晚去苞谷地的事,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婆婆的性格,要是直接问,肯定得不到答案,
说不定还会让她更加防备。“我去院子里看看鸡下蛋了没。” 林晚找了个借口,
转身走出灶房,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出门。院子里的鸡已经被放出来了,在地上刨着土,
叽叽喳喳地叫着。林晚走到鸡窝旁,假装查看有没有鸡蛋,眼睛却时不时地往院门口瞟。
过了一会儿,听到灶房里传来婆婆盛粥的声音,她知道,机会来了。“妈,我出去买点酱油,
家里的酱油好像快没了。” 林晚对着灶房喊了一声,不等婆婆回应,就快步走出了院门。
她怕婆婆拦着,特意走得急了些,出门后还特意往村口的小卖部方向走了几步,
确认婆婆没跟出来,才拐了个弯,朝着村西的苞谷地走去。清晨的乡间小路很安静,
只有她的脚步声和路边草丛里虫子的叫声。路边的野草上挂着露珠,沾湿了她的帆布鞋,
凉丝丝的。远处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橘色的朝霞染了半边天,
把路边的白杨树都映成了金色。林晚却没心思欣赏这美景,心里满是紧张和期待,
不知道一会儿会看到什么。离苞谷地越来越近,
就能听到玉米叶在风里 “哗啦啦”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林晚放慢了脚步,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她记得昨天看到婆婆钻进苞谷地的位置,
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走到苞谷地旁边的老槐树下,林晚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婆婆张桂兰正蹲在一棵玉米秆旁边,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
婆婆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轻轻擦拭着地面,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贝。
林晚屏住呼吸,悄悄躲在老槐树后面,不敢靠近。她看到婆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
打开后,里面是一些黄色的纸钱,还有几根香。婆婆把香点着,插在地上,
然后又把纸钱一张张地铺开,用石头压好,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很小,
林晚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那语气里满是悲伤。原来婆婆是来这里烧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