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语言不通咋生娃?比手画脚鸡同鸭讲
那是一种极其霸道、混合着油脂焦香和纯粹肉味的香气,与她过去十五年间熟悉的精致膳食香气截然不同。
胃部因饥饿而传来一阵轻微的痉挛,让她不得不从昏沉中挣脱出来。
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密林枝叶,而是一个巨大、粗糙的岩石穹顶。
身下垫着厚厚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触感柔软却带着一股未经仔细鞣制的原始腥气。
空气里弥漫着烟火、兽皮、肉香以及……许多陌生兽人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她正躺在一个宽敞的山洞里,中央燃烧着一堆旺盛的篝火,火上架着一整只烤得滋滋冒油、表皮金黄的巨大兽腿。
几个身材高大、仅着简陋兽皮的雌性兽人正围着火堆忙碌,她们动作利落,偶尔交谈几句,发出的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
而最让沈清婉心脏骤停的是,那个银发狼耳的雷恩,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正用一把骨刀削着一块木头,琥珀色的眸子时不时扫过她这边。
见她醒来,他动作一顿,视线完全聚焦过来。
沈清婉倒抽一口冷气,猛地就想坐起身往后缩,却发现浑身依旧酸软无力,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
她慌忙地拉起身上盖着的、明显属于男性的厚重兽皮,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到下巴,只露出一双惊惶未定的眼睛,警惕地瞪着雷恩。
雷恩见她这副受惊小兽的模样,狼耳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他放下手中的木块和骨刀,站起身。
沈清婉立刻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如铁。
却见他只是走到火堆旁,从那烤得焦香的兽腿上,用指甲轻而易举地切下了一大块热气腾腾、肉汁饱满的腿肉,盛在一片宽大的新鲜叶子上,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她面前蹲下,将那片叶子递到她眼前,喉咙里发出一个简短而低沉的音节:“喏。”
肉块散发着极具诱惑力的香气,但它的体积和粗犷的形态——几乎有她半张脸大,带着焦黑的边角和清晰的肌理——都让习惯了精脍细炙的沈大小姐感到无所适从。
而且,他就这样首接用手拿着叶子递过来……见她不接,只是瞪圆了眼睛看着肉,又看看他,雷恩似乎有些不解。
他想了想,以为是雌性害羞,便将肉块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她的嘴唇,再次发出那个音节:“喏。
吃。”
沈清婉被眼前猛然放大的肉块和对方过于靠近的气息吓得往后一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她拼命摇头,裹紧了身上的兽皮,用细弱蚊蚋、带着颤音的中原官话拒绝:“多、多谢……小女子不饿……不敢劳烦……”雷恩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饿?
他明明听到她肚子叫了。
这个雌性怎么这么麻烦?
狼族里,分享食物是最基本的善意和接纳的表示。
他固执地举着肉,又往前送了送,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吃!”
沈清婉被他突然加重的语气吓得一哆嗦,眼圈又红了。
她看着那块冒着热气的肉,又看看对方那双充满野性、不容置疑的眸子,巨大的委屈和沟通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试图用手比划,指了指肉,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拼命摆手,表示拒绝。
动作间,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纤细的手腕。
雷恩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那脆弱的一折就断的弧度让他狼瞳微眯。
他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嫌肉太大块不好下口。
于是,他收回手,毫不犹豫地低头,用尖锐的犬齿和手指配合,三两下就将那一大块肉撕扯成了更小的肉条,再次递到她面前,甚至还示范性地拿起一条扔进自己嘴里咀嚼,然后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该她了。
沈清婉:“……” 她看着他用尖牙撕肉的动作,胃里一阵翻腾。
叮!
检测到候选兽夫主动分享食物,生存点数+1。
请宿主积极互动,维持良好关系。
系统的声音阴魂不散。
沈清婉又气又急,差点背过气去。
谁要这种互动!
谁要这种关系!
她再次尝试沟通,这次指向旁边一个雌性兽人手里拿着的、用来盛水的粗糙石碗,又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细声细气地请求:“水……可否予我一盏清水?”
雷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石碗。
他恍然,原来是渴了。
他立刻起身,大步走到山洞角落的一个大水缸旁——那水缸实则是一个巨大的空心石头——首接用叶子碗舀了满满一碗清澈的山泉水,端回来递给她。
沈清婉看着那没有任何煮沸痕迹、首接取自石缸的生水,再看着对方递水过来那首接捏着碗边、指甲里还带着些许泥土的手,喝水的欲望瞬间消失大半。
但她确实渴得厉害。
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去接过那只石碗。
然而,雷恩看她那慢吞吞、软绵绵的样子,似乎没了耐心。
他非但没有把碗给她,反而首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略微用力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端着碗就要往她嘴里灌!
“呜!
放……放开!”
沈清婉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起来,水洒了她一身,冰凉刺骨,更显狼狈。
雷恩被她剧烈的反应弄得动作一顿,水没灌进去多少,大部分都淋湿了她的前襟。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雌性呛得眼泪汪汪、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喝水也能弄成这样?
狼族的幼崽都没这么麻烦。
他松开手,看着她像躲瘟疫一样缩到角落,用兽皮拼命擦拭脸上的水渍和衣襟,嘴里还呜咽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软绵绵的控诉。
“坏…野蛮…无礼…成何体统……”雷恩站在原地,抱着手臂,毛茸茸的狼尾有些不耐烦地扫了扫地面。
他彻底搞不明白了。
这个雌性,味道很好闻,他很想把她留在窝里。
但她实在太脆弱,太奇怪,发出的声音听不懂,表达的意思猜不透,给吃的不要,喂水也不肯好好喝。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像是放弃了某种复杂的思考,得出结论:大概是刚来新环境,还不适应,吓坏了。
需要时间。
他不再试图强行喂食喂水,只是将肉条和清水放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一块平坦石头上,然后转身走回火堆旁,继续削他的木块,只是目光仍时不时瞥向她。
沈清婉惊魂未定地缩在角落,看着不远处那块散发着香气的肉和那碗清水,腹中的饥饿和干渴愈发明显。
她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可怕的狼人,见他似乎暂时不再关注自己,内心经历了无比激烈的挣扎。
最终,求生欲暂时战胜了闺秀礼仪和洁癖。
她极其缓慢地、做贼似的伸出手,飞快地端过那碗水,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水很凉,带着一丝土腥味,但确实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至于那肉……她看着那几条粗犷的肉条,实在无法下口。
最终,她只是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用叶子盖好,推得离自己远了一点。
叮!
宿主成功摄取水分,生存点数+0.5。
提示:拒绝食物不利于身体健康及任务完成。
沈清婉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她现在只想念碧纱橱里那一盏温热的、用雪水烹的碧螺春,还有嬷嬷端上来的、切成小巧玲珑模样的荷花酥。
语言不通,习性迥异,这比生崽任务本身,更让她感到绝望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