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的浓雾又一次漫过了煤气灯的光晕,将整条街裹进一片粘稠的灰白里。
我攥着口袋里那张泛黄的纸条,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磨损的字迹,
那是半小时前从公寓门缝里塞进来的,没有署名,只有几行用炭笔写的规则,
墨迹洇着潮湿的水汽,像某种警告的符咒。“第一条,雾色漫过煤气灯第三圈光晕时,
必须待在有门牌号的建筑内;第二条,若听到身后有皮鞋叩击石板路的声响,切勿回头,
除非你能在十秒内找到挂着铜铃的门;第三条,永远不要触碰雾中伸出的手,
无论那只手看起来多像你认识的人;第四条,凌晨三点零七分,雾街会响起钟鸣,
若钟鸣超过三声,待在原地数清脚下石板的数量,直到雾散;第五条,
千万不要试图记住雾街的模样,它每一次出现,都不是同一条街。”我叫艾拉,
是个刚搬到贝克街 22B 附近的自由撰稿人,
原以为能在这里找到些关于福尔摩斯的创作灵感,
却没料到第一天就撞上了这诡异的 “雾街规则”。此刻,我站在 22B 门口,
看着浓雾像活物般涌来,煤气灯的光一圈圈被吞噬,
已经到了第二圈 —— 距离 “必须待在有门牌号建筑内” 的时限,只剩不到一分钟。
身后突然传来 “嗒、嗒、嗒” 的声响,皮鞋跟敲在石板路上,节奏缓慢却精准,
像在一步步丈量着我的恐惧。我猛地想起纸条上的第二条规则,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脚步僵硬地往 22B 的门柄伸去,
指尖却在触碰到冰凉金属的前一秒顿住 —— 这扇门的门牌号,
不知何时变成了模糊的灰色,像是被雾彻底抹去了。“怎么会……” 我咬着牙,
余光瞥见斜前方的雾里隐约露出一角木门,门楣上挂着个铜铃,在雾中晃了晃,
发出微弱的叮***。没有时间犹豫,我拔腿就冲,身后的皮鞋声似乎加快了,离我越来越近,
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贴在脖颈后。“叮!” 铜铃被我撞得响了起来,
我扑进木门里,反手关上。门外的皮鞋声停了,过了几秒,又慢慢远去。
我靠在门上大口喘气,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空间 —— 这是一间狭窄的酒馆,
吧台后摆着一排落满灰尘的酒瓶,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凌晨三点零二分,钟面蒙着一层雾,
数字模糊不清。“欢迎来到雾街酒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吧台后传来,
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的老人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脸藏在帽檐下,只能看到嘴角叼着的烟斗,
“看来你遵守了规则,否则现在已经变成雾的一部分了。”“雾的一部分?” 我皱起眉,
“那些规则到底是什么意思?雾街为什么会这样?”老人笑了笑,从吧台里拿出一个玻璃杯,
倒了杯威士忌推给我:“你先别急,喝口酒暖暖身子,接下来的时间,你需要保持清醒。
” 他顿了顿,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还有五分钟,钟鸣会响,记住,无论发生什么,
都不要离开这里,也不要数错石板的数量 —— 虽然你现在在屋里,
但雾街的规则无处不在。”我端起酒杯,却没喝,只是紧紧攥着杯子。凌晨三点零七分,
挂钟突然 “当” 的一声响,钟鸣沉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第一声,第二声,
第三声…… 当第四声钟鸣响起时,我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开始晃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蠕动。“数石板!” 老人的声音突然提高,“快数你脚下的石板!
”我低头,发现酒馆的地板竟然变成了石板路,和雾街的石板一模一样。
我赶紧开始数:“一、二、三……” 石板的数量在不断变化,刚数到十,
脚下的石板突然裂开一道缝,雾从缝里涌出来,缠上我的脚踝。“别停!继续数!
” 老人冲过来,把烟斗里的灰弹进裂缝里,雾瞬间退了回去。我咬着牙,继续数,
直到钟鸣的第七声落下,脚下的石板才恢复正常,裂缝也消失了。我瘫坐在地上,
冷汗浸湿了衬衫。老人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还好你没数错,刚才要是停了,
你就会掉进雾的深渊里,永远也爬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问,
“雾街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是谁?”老人叹了口气,摘下帽檐,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他的左眼是浑浊的白色,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我叫格雷,曾经是雾街的守规则者,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因为遵守了规则,才能留在雾街。而雾街,其实是一个被诅咒的空间,
它依附在贝克街存在,每当浓雾弥漫时就会出现,吞噬那些不遵守规则的人。”“诅咒?
” 我愣了愣,“是谁下的诅咒?”格雷指了指吧台后的墙壁,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里是一条雾街,街中间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她的脸被雾遮住,手里拿着一把伞。
“是她,雾街的女主人。” 格雷的声音低沉下来,“一百年前,她在这里被爱人背叛,
死在了雾里,临死前她诅咒这条街,让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要遵守她定下的规则,
否则就会变成雾的一部分,永远被困在这里。”我盯着那幅画,
突然觉得画里女人的姿势好像变了,她手里的伞似乎抬了起来,指向我。我赶紧移开目光,
心脏狂跳:“那我们该怎么离开雾街?”“离开?” 格雷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涩,
“除非找到女主人的爱人的遗物,放在她的墓前,才能解开诅咒。但这么多年来,
没人能找到遗物,也没人知道她的墓在哪里 —— 雾街每一次出现,都会改变模样,
连我都不知道下一次会遇到什么。”就在这时,酒馆的门突然被风吹开,雾涌了进来,
墙上的画开始晃动,画里女人的脸慢慢清晰 —— 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吓得站起来,后退了几步,撞在吧台上。格雷也愣住了,他看着画,又看着我,
喃喃道:“怎么会…… 难道你就是……”画里的女人突然伸出手,从画里穿了出来,
抓住我的手腕。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手腕蔓延到全身,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
“找到他……” 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找到我的爱人…… 他的怀表…… 在 22B……”话音刚落,
我突然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摔在雾街的石板路上。酒馆消失了,格雷也不见了,
只有眼前的 22B 门牌号清晰可见,门是开着的。我爬起来,踉跄着走进 22B,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怀表,怀表的表面蒙着一层雾,
和格雷的左眼一样浑浊。我走过去,拿起怀表,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 “嗒、嗒、嗒” 的皮鞋声 —— 和之前在雾街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慢慢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的脸藏在雾里,手里拿着一把伞,
和画里女人手里的伞一模一样。“你终于找到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一百年了,
我一直在等有人能把怀表带给她。”“你就是她的爱人?” 我握紧怀表,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男人笑了笑,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慢慢融入雾里:“因为我早就变成了雾的一部分,只有遵守规则的人,
才能带着怀表找到她的墓。”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怀表会指引你,记住,
最后一条规则 —— 不要相信雾里的任何声音,除了怀表的滴答声。”男人消失了,
屋里的雾开始散去。我看着手里的怀表,滴答声清晰而稳定。我知道,接下来的路,
我必须依靠这只怀表,在雾街的规则中找到女主人的墓,否则,
我永远也走不出贝克街的浓雾。雾又开始弥漫,22B 的门慢慢关上,
怀表的滴答声在雾里回荡,像是在为我指引方向,又像是在倒计时。我深吸一口气,
推开房门,重新走进雾街 —— 这一次,我不再是被动遵守规则,
而是要主动揭开雾街的疑云,找到解开诅咒的方法。我握紧冰冷的怀表,
踏出 22B 的门。身后的房门应声关闭,将现实世界彻底隔绝。
眼前的贝克街已经面目全非,街道两旁的建筑扭曲成了怪异的剪影,
煤气灯的光芒被压缩成一团团模糊的鹅黄,仿佛随时会被浓雾吞噬。
怀表的滴答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像一颗沉稳的心跳。我尝试着朝左边走了几步,
滴答声的节奏没有变化。我又转向右边,滴答声陡然加快了一拍。看来,它确实能指引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沙哑的声音从我身侧的雾气中传来:“孩子,往这边走,
我看到钟楼了,女主人的墓很可能就在下面!”是格雷!我心中一喜,
下意识地就要朝他声音的方向走去。但就在我抬脚的瞬间,
那句最后的规则如警钟般在脑海中敲响 ——“不要相信雾里的任何声音,
除了怀表的滴答声。”我脚步一顿,目光死死盯住手中的怀表。
只见它的秒针正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频率疯狂颤动,滴答声急促得几乎连成一片,
像是在对我发出最激烈的警告。那声音见我没动,又催促道:“快点!雾在变浓,
再晚就来不及了!”我猛地一咬牙,非但没有走向他,
反而朝着滴答声最平缓的、与他相反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去。“你要去哪儿?
那边是死路!” 格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我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走了大约十几步,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回头瞥了一眼,浓雾翻滚,哪里还有格雷的影子。
而我手中的怀表,滴答声重新恢复了平稳。冷汗从我的额角滑落。刚才那个,不是格雷。
或者说,不是真正的格雷。它是雾模仿出来的诱饵,试图引诱我违反 “最后的规则”。
看来,这趟寻墓之旅,每一步都是陷阱。我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这只神秘的怀表。
我低头看向表盘,在那层浑浊的白色薄雾下,一个模糊的数字 “6” 似乎一闪而过。
第六条规则吗?还是说,这是某种新的提示?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怀表,
继续朝着那未知的、由滴答声指引的命运走去。我不敢回头再看,
那阵阵寒意仿佛还附着在我的后颈。那个 “格雷”,究竟是雾的造物,
还是被雾同化后的格雷本人?我甩甩头,不敢深想。想多了,只会自乱阵脚。
我低头凝视怀表。表盘上那层乳白色的雾气时浓时淡,那个数字 “6” 已经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可我确信自己看到了。第六条规则…… 是什么?格雷只说了五条,
最后一条还是临走时匆忙补充的。难道还有隐藏的规则,需要我自己去发现?
怀表的滴答声平稳而规律,像一位沉默的向导。我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它的指引。
每当我偏离方向,滴答声就会变得急促,像是在催我回到正轨。这鬼地方,
它是我唯一的依靠。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米。我只能看到脚下一小片湿漉漉的石板路,
以及旁边模糊的建筑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煤灰味,混杂着某种腐朽的甜腻,
让人闻了直犯恶心。我一瘸一拐,走得极其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又像是踏入未知的沼泽。四周死一般寂静,除了我自己的脚步声和怀表的滴答声,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