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毕业即失业
南州大学的礼堂里，正在举行一场规模不小的招聘会。
陈默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上那套唯一像样的西装，肩线处己经有些紧绷，是去年为了面试咬牙租的，如今穿起来依旧不合身，像套了层别人的皮。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洇湿了衬衫的领口。
他手里紧紧攥着几份简历，纸张边缘都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发软。
“下一个，陈默！”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默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调整出一个得体又自信的微笑，快步走到面试官桌前。
“各位老师好，我是南州大学金融系的陈默。”
他微微鞠躬，递上简历，“这是我的简历，在校期间我曾连续三年获得一等奖学金，担任过学生会副主席，在省级金融模拟大赛中拿过奖，并且有在银行和证券公司实习的经历……”面试官是三个人，中间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粗略地翻看着他的简历，头也没抬：“南州大学，不错。
金融系……成绩也很好。”
陈默心中一紧，保持着微笑：“谢谢老师。”
“但是，”中年男人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没什么温度，“你的实习经历，看起来都是短期项目？
没有深度参与过核心业务。
我们公司这个岗位，希望招的是有即战力的毕业生，能够立刻上手工作的。
你的经验……还是太浅了。”
旁边一位女面试官补充道：“而且，我们今年竞争非常激烈，有很多有海外背景或者有更丰富项目经验的同学。
你的条件不错，但可能不是最匹配的。”
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种说辞他最近听了太多遍。
他试图争取：“老师，我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很强，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可以……好了，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
中年男人打断他，将简历随手放在旁边厚厚一摞纸上，那动作意味着什么，陈默很清楚。
“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下一个！”
“谢谢老师。”
陈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再次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背后的声音己经响起：“下一个，李伟……”挤出人群，礼堂外的热浪扑面而来，却让他感到一阵发冷。
他走到垃圾桶旁，看着手里剩下的几份简历，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扔进去。
印刷一份简历要五毛钱，能省则省。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小默，面试怎么样？
别紧张，妈晚上给你做红烧肉。”
陈默鼻子一酸，飞快地打字回复：“挺好的，妈，等我回来。”
回完信息，他抬头望着南州市灰蒙蒙的天空，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
这个他学习了西年的城市，繁华，忙碌，充满了机会，却仿佛没有一扇门愿意为他打开。
他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公交卡，走向车站。
公交车摇摇晃晃，载着一车疲惫的人，驶向城市边缘那个破旧但租金低廉的城中村。
车窗外的霓虹灯渐渐稀疏，最终被昏暗的路灯和杂乱的自建楼取代。
回到家，一股老旧房屋特有的潮气混合着饭菜的香味传来。
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笑：“回来啦？
快洗手吃饭。”
饭桌上，一盘红烧肉，一碟青菜，一碗番茄蛋汤。
母亲不停地给他夹肉：“多吃点，面试累了吧？
我看你都瘦了。”
“妈，我自己来。”
陈默低着头，大口扒着饭，不敢看母亲殷切的眼睛。
家里的经济情况他清楚，母亲在街道办的绣花厂做临时工，收入微薄。
这顿红烧肉，恐怕又花了她不少钱。
“今天这面试，有戏吗？”
母亲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默嚼着嘴里的饭，含糊道：“嗯……让等通知。
可能希望不大，没事，妈，后面还有好几场呢。”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又给他夹了块肉：“慢慢找，不急，总能找到的。
我儿子这么优秀。”
吃完饭，陈默抢着洗了碗。
回到自己那间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他打开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邮箱里除了广告，没有任何面试邀请的回复。
招聘网站上投出去的简历，大多显示“己查阅”，再无下文。
夜深了，窗外传来邻居的吵闹声和电视声。
陈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块因为漏水留下的污渍，形状像一张嘲讽的脸。
毕业即失业。
这句话以前当笑话听，现在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口，沉得他喘不过气。
母亲的咳嗽声从隔壁房间隐隐传来，似乎比前几天更频繁了些。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明天，明天一定会有转机。
他这样告诉自己，但内心深处，一种名为焦虑的藤蔓，正悄悄地蔓延上来，越缠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