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苟被挤在人群里，胸口贴着前面大姐的购物袋 —— 里面装的鸡蛋硌得他生疼，后背抵着后面大哥的公文包，拉链头戳得他脊柱发麻，连呼吸都得算着节奏来，生怕吸多了把旁边小哥的头发吸进嘴里。
这哪是坐地铁，分明是参加 “人类罐头压缩大赛”，他就是那个即将被压成沙丁鱼干的参赛选手。
“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
曜飘在他头顶上方，仗着能穿透人群，毫无顾忌地晃悠，手里还举着那个印着 “魔界***能量收集瓶（试用装）” 的透明瓶子，“你看那大叔，啤酒肚配格子衫，一看就是和你一样的加班特种兵，愤怒值储备肯定足，就他了！”
林苟顺着曜指的方向看过去，斜前方站着个五十来岁的大叔，正皱着眉刷手机，屏幕上亮着的是工作群界面，顶端还飘着 “老板：@所有人，下班前把方案发我” 的红色通知。
林苟咽了口唾沫，试图挣扎：“咱换个人行不？
这大叔一看就是‘压力山大型’，万一炸了，我这小身板扛不住。”
“换什么换？
契约第 15 条，乙方需无条件配合甲方完成 KPI 任务，否则……” 曜故意拖长语调，眼睛瞟向林苟的手腕，那里还留着契约印记的红光。
林苟瞬间认怂。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恶魔的契约就是 “霸王条款 PLUS 版”，条款比公司的规章制度还多，坑人的花样比老板的 PPT 模板还离谱。
“行，我去还不行吗？”
他深吸一口气，趁着地铁进站减速的惯性，胳膊肘轻轻一拐，脚尖精准地踩在了大叔的运动鞋上 —— 准确来说，是踩在了大叔鞋跟和鞋底的衔接处，堪称 “社畜挤地铁踩人精准度天花板”。
“哎哟！”
大叔猛地抬头，啤酒肚往前顶了顶，差点把林苟顶回后面大哥的怀里，“小年轻你眼瞎啊！
鞋都给我踩飞半只！”
林苟赶紧摆出社畜标准道歉脸：“对不起对不起，地铁太挤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能踩人了？”
大叔显然不买账，嗓门瞬间提高八度，整个车厢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我这鞋刚买的，三百多呢！
你赔得起吗？”
“愤怒值 + 20！”
曜的声音在林苟耳边炸开，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看到没看到没？
这就是我选目标的眼光！
再来两次，咱们就能超额完成任务了！”
林苟心里把曜骂了八百遍，脸上还得维持着歉意：“大叔您消消气，我赔您鞋钱还不行吗？
您看多少钱，我转给您……谁要你赔钱？
我差那点钱？”
大叔更生气了，手指着林苟的鼻子，“我气的是你这态度！
挤地铁就可以随便踩人了？
一点素质都没有！”
周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劝架，有人说 “地铁人多难免的”，有人说 “小伙子道个歉就完了”，还有人拿出手机偷偷录像 —— 林苟甚至看到有人的手机屏幕上亮着 “# 地铁早高峰奇葩事 #” 的热搜词条。
他感觉自己的社死值己经快突破天际，比曜要收集的愤怒值还高。
“别跟他掰扯了，快找下一个目标！”
曜飘到林苟另一边，指着斜后方一个手里端着豆浆的小哥，“那个，穿白 T 恤的，你假装没站稳，把他豆浆碰洒，愤怒值绝对高！”
林苟现在己经破罐子破摔了。
他趁着地铁到站开门的混乱，故意往小哥那边靠了靠，手里的手机 “不小心” 撞在了小哥的胳膊上。
“哗啦” 一声，豆浆洒了小哥一裤子，白色的豆浆顺着牛仔裤往下流，看起来格外显眼。
“我靠！
你干什么啊！”
小哥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这是我早上特意绕路买的无糖豆浆！
我乳糖不耐受，只能喝豆浆你知道吗？”
“愤怒值 + 15！
不错不错，进度条又涨了！”
曜的声音里满是雀跃。
林苟赶紧道歉，心里却在呐喊：家人们谁懂啊！
重生回来不仅要帮恶魔冲 KPI，还要在地铁里当 “移动仇恨制造机”，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地铁里的人联合 “送走”。
就在这时，车厢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是 “砰” 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人群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又猛地炸开，纷纷往那边挤。
“有人摔下去了！”
“快让让！
别挤了！”
“怎么回事啊？
刚才还好好的……”林苟被人群推着往前挪了几步，刚好能看到楼梯口的场景。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躺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磕出了血，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银色的钥匙。
最让林苟在意的是，那钥匙上刻着几道扭曲的纹路，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一样，诡异又熟悉 —— 他突然想起昨晚曜翅膀上掉的那几根破羽毛，上面好像也有类似的纹路。
很快，地铁站的保安跑了过来，拨开人群，蹲在男人身边检查了一下，然后对着对讲机说：“没事，就是不小心踩空摔下去了，己经叫救护车了。”
“不小心？”
林苟皱了皱眉。
他刚才明明看到男人是往前走的，脚步很稳，不像是会踩空的样子。
而且男人摔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钥匙，像是在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
“别管闲事，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曜拉了拉林苟的胳膊，指了指能量收集瓶，“还差 65 点，得赶紧找目标，不然等下早高峰过了，就没人有愤怒值了！”
林苟还想再看看那个男人，却被曜硬生生拉着挤出了人群。
他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保安用隔离带把楼梯口围了起来，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纷纷，有人说 “现在的人压力太大了，走路都走神”，有人说 “说不定是加班加傻了”。
林苟的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重生回来，本以为只是要查明自己的死因，帮恶魔冲 KPI，可现在看来，这城市里好像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 比如那个摔下去的男人，比如那把刻着怪纹的钥匙，还有曜嘴里那个奇怪的 “魔界”。
“发什么呆呢？
快找下一个目标！”
曜的声音把林苟拉回现实，“你看那个穿高跟鞋的小姐姐，她刚被人踩了鞋跟，正生气呢，你去跟她搭个话，保证能收集到愤怒值！”
林苟看着曜兴奋的样子，又看了看手里空荡荡的地铁卡 —— 上辈子他就是因为挤三号线迟到，被扣了全勤奖，这辈子居然还要在三号线里 “搞事情”。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朝着小姐姐的方向走去。
社畜的命，果然在哪都是苦的。
以前是为了老板的 KPI，现在是为了恶魔的 KPI。
林苟边走边想，只是不知道，这个和恶魔绑定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