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几的杨斌蹲在路口发着牢骚。
唐安径首地略过他，边走边说：“少贫了，差不多到点儿该去杨叔那看台了。”
唐安和杨斌长期在台球厅打工，唐安负责看台，杨斌就在场内忙活，两个人是这一带别人眼中的“小混混”，台球厅开在老街区初高中生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们俩个也能镇得住场子。
到了厅里，两个人和杨叔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各忙各的。
因为是在刚高考完的暑假，他们俩个在厅里待的时间长点，也能多赚点钱。
少女坐在台球厅一进门的前台，熟练地点了一根烟。
唐安长得非常美，皮肤白皙到不染一丝纤尘，精致深邃的五官没有半点风情妩媚之感，那双桃花眼总是冷冷的，眼角的泪痣更是添了几分清冷。
火星在烟头轻轻燃起，又慢慢暗下去。
淡淡的薄荷混着烟草，没那么浓烈的味道，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口中缓缓吐出，转眼就在空气中消散。
唐安虽然漂亮至极，但迫于她在这一带的名号，没人敢骚扰她。
不过总是有些不长眼的东西，一个身上散发着汗臭味与死烟味的男人上身半趴在吧台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打量，奸笑着开口：“小妹妹，给哥个联系方式吧。”
这猥琐油腻的样子让唐安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恶寒，皱皱眉头坐的离远了些，冷冷地说：“没有联系方式，不开台就滚远点。”
男人笑得更加猥琐了，涌动着肥胖和身体还想靠近，厅内的杨斌看见这一幕立马走过来，用身体隔住男人靠近吧台的动作，假笑着说：“来，哥你加我的联系方式，以后要开台就找我。”
男人本不满地想要破口大骂，但抬头看到杨斌眯起的双眸，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眉尾的疤在这张阳刚强硬的脸上平添几分桀骜不驯，心中自觉讨不到什么便宜，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杨斌转身对上唐安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讨好的笑着：“唐哥，怎么样，关键时刻是不是还得靠我？”
唐安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笑了笑，抬手用虚握的拳头砸了他一下，开口道：“就知道贫，快回内场去吧。”
杨斌假装吃痛，边转身还不忘调笑：“有事喊我哈，这种事哪用你亲自出马。”
叶淮坐在门口用水就着面包吃完之后缓了缓，起身准备去老街区打听一下帮工的营生。
手放在胃的位置，按着，感觉先前的冰冷压下去了不少。
最后，他找到了一份在后厨洗碗的工作，和老板商量着少点工资，让他下班后在店里住一段时间。
老板看他年纪轻轻，穿的也破旧，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明天正式上工，叶淮走出店里不知道该去哪儿，想着省点体力，就找了个僻静的凉亭坐下休息。
从身体深处弥漫开来的疲乏和无处不在的隐痛让他不禁靠在凉柱上，闭上眼睛浅浅的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凉柱散发出的刺骨寒意激起了胃部的疼痛，绞痛如同海啸般汹涌地漫卷上来，撞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长袖布料，黏腻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笼罩，光线被一点点吞噬，原本明亮的世界逐渐陷入了一种静谧的昏暗之中，仿佛时间也随着这暗淡的天色放慢了脚步。
“唐哥，Z大九月份才开学，剩下的这两个多月假期你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每天看看台赚个学费，回家陪陪奶奶。”
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叶淮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清明。
是她！
叶淮听出了是下午便利店那个女孩的声音。
叶淮的世界很小，从不关注不在意的任何人任何事，甚至对自己也漠不关心，因此有些声音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就特别深刻。
就像他那个智力只有十岁的“傻子”母亲，被***后生下他，周围的谩骂，以及五岁那年母亲知道自己活不久以后，竟然找到了叶家，跪在门口一天一夜求那个***过自己的男人能收留五岁的他。
自那之后叶淮就再也没见过她，听叶家的下人们说她早就己经死在了那天的雨夜里。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叶淮在心中默念着“Z大”，这些年他那个所谓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名声也是让他读过书的，那天查过成绩之后他也没有丝毫打算，毕竟像他这样流着肮脏血液的烂人又怎么能奢望好的人生。
但是现在，他有了想接近那个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女孩的愿望，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
“Z大”，叶淮感觉自己第一次有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