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世劫：仙魔大战，魂飞魄散
只是谁也未曾料到，寒潭边那点小心翼翼滋生的暖意，终究没能抵过天命的翻覆——仙魔大战，终究还是爆发了。
战鼓声震彻三界，诛仙台上的风卷着血腥气，将云层染成一片压抑的暗紫。
灵汐身披昆仑派的银甲，手握师门传承的“清玄剑”，立于仙门阵列的最前端。
甲胄上的冰纹被血染得斑驳，她的脸颊沾着尘土，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清澈得像昆仑的雪水，只是此刻，那汪清水中翻涌着的，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的痛楚。
对面，黑压压的魔族大军如潮水般铺陈开来，而立于阵前的那个身影，让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夜烬依旧是玄衣墨发，只是此刻长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额间那道象征魔尊身份的暗纹在魔气中隐隐发光。
他手里握着那柄曾染过无数鲜血的墨剑，猩红的眼眸穿过千军万马，牢牢锁在她身上。
三年前寒潭边的光景，像碎冰一样扎进脑海。
他递来冰晶果时指尖的温度，他调侃她古板时眼底的笑意，他转身离去时那句“我在魔宫等你”……那些画面曾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以为能捂成温暖的光，却没料到，再相见时，竟会是在这样兵戎相向的战场。
“灵汐。”
夜烬的声音透过厮杀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灵汐握着清玄剑的手也在抖。
她能感觉到身后仙门长老们审视的目光，能听到耳边“替天行道”的口号，那些曾被她奉若圭臬的“仙门大义”，此刻却像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强迫自己迎上夜烬的目光，声音硬得像昆仑的玄冰：“仙魔殊途，自古不两立。
今日我身为昆仑先锋，必斩你以正纲纪！”
“必斩我？”
夜烬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满是痛惜，像看着一件被生生打碎的珍宝，“灵汐，你我相识一场，你该知道，我从未想过要伤你。”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强装的坚硬。
泪水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灵汐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决绝：“多说无益，看剑！”
清玄剑带着凛冽的仙光刺了过去，剑风掀起她的银发，也掀起了夜烬玄色的衣袍。
墨剑横空而来，精准地挡在清玄剑前，两柄剑相撞的瞬间，金色的灵力与黑色的魔气炸开，形成一道扭曲的光弧，将诛仙台的地面震出细密的裂纹。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
灵汐知道夜烬的剑招狠戾中藏着破绽，夜烬也清楚灵汐的灵力虽纯却不够刚猛。
刀剑相击的声音在诛仙台上回荡，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在凌迟着过去的温情。
灵汐的剑招越来越快，快得像是在逃避什么，她不敢看夜烬的眼睛，怕在那片猩红里，看到自己早己动摇的道心。
夜烬始终没有下杀手。
他的墨剑总是在离她毫厘之处收回，魔气也刻意避开了她的要害，仿佛只是在陪她演一场不得不继续的戏。
可仙门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身后长老的催促越来越急，灵汐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烤，焦灼而痛苦。
终于，在一次缠斗中，灵汐找到了破绽。
她旋身避开夜烬的剑锋，清玄剑反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首刺他的心口——那是魔族的要害，只要这一剑刺中，仙门便能大胜，她也能对得起“昆仑先锋”的名号。
剑刃离他的心口只有寸许，灵汐甚至能看到他玄衣下微微起伏的胸膛，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潭水凉意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抬眼，撞进了夜烬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冽，没有了厮杀的戾气，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像寒潭的底，深不见底，却又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模样——一个握着剑，想要杀他的仙子。
“噗嗤——”清玄剑终究是偏了。
剑锋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串黑色的血珠，溅落在灵汐的银甲上，像绽开了一朵凄厉的花。
夜烬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又抬眼看向灵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仿佛在说“你果然还是不忍”。
可这片刻的迟疑，却成了致命的疏漏。
“孽障！
竟敢对魔头手下留情！”
身后传来仙门长老怒喝的声音。
一道刺目的金色仙光骤然袭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首取夜烬的后心——那是长老们早就准备好的杀招，只等灵汐露出破绽，便要将这魔头彻底诛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灵汐看着那道仙光离夜烬越来越近，看着他似乎还未察觉身后的危机，看着他眼底那点刚刚燃起的释然……几乎是本能地，她做出了选择。
她猛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夜烬身前。
“不要！”
夜烬的惊呼声在耳边炸开。
下一秒，那道凌厉的仙力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灵汐的身体。
剧痛瞬间席卷了她，像是有无数把刀在体内搅动，金色的仙力与她自身的灵力冲撞着，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仙骨在寸寸断裂，能感觉到生命力正从伤口处飞速流逝。
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灵汐向后倒去，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了夜烬惊慌失措的脸——那双总是带着冷意的猩红眼眸里，此刻竟蓄满了泪水，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与恐惧。
“夜烬……”她想抬手摸摸他的脸，指尖却软得抬不起来。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异常清晰，“我……从未后悔……救你。”
从忘川河畔那一次鬼使神差的出手，到寒潭边日复一日的守护，再到此刻挡下这致命一击……她从不后悔。
或许仙门会说她背叛，三界会骂她糊涂，可她心里清楚，有些选择，无关正邪，只关心意。
夜烬抱着她，浑身都在颤抖。
他想给她渡魔气疗伤，却发现她的身体己经开始变得透明，金色的光点从伤口处不断溢出，像破碎的星辰。
他只能死死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却怎么也留不住。
“不……灵汐，撑住！
你撑住！”
他的声音哽咽着，带着绝望的嘶吼，“我带你回魔宫，我有魔心石，我能救你！
你不准死！”
灵汐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柔。
她最后看了一眼诛仙台上空那片黑红色的云，想起了昆仑的雪，寒潭的雾，还有他说过的魔渊的风景……真可惜，好像再也看不到了。
“夜烬……”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若有来生……”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她的身体终于彻底化作了点点白光，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从夜烬的怀抱里飘散开，融入了诛仙台的风中。
空荡荡的怀抱里，只剩下残留的、属于她的清辉，转瞬即逝。
“啊——！！！”
夜烬猛地仰头长啸，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声，里面积攒了千年的痛苦与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黑色的魔气以他为中心，如海啸般席卷开来，瞬间吞噬了整个诛仙台。
仙门弟子被魔气掀飞，长老们的仙术在这狂暴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连天空的云层都被染成了纯粹的黑。
魔气席卷三界，所过之处，山崩地裂，日月无光。
可那个站在风暴中心的魔尊，却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掌心空荡荡的，什么也留不住。
他再也找不回那个会偷偷给她送仙露的仙子了。
再也看不到那个捧着《仙门戒律》、耳尖会泛红的灵汐了。
再也等不到那个或许有一天，会愿意去看看魔渊风景的身影了。
诛仙台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和一个抱着虚空，眼神空洞的魔尊。
他的世界，在灵汐化作光点的那一刻，就己经彻底崩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永世不灭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