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涅槃永熙三年的春,似乎比往年来得更迟些。丞相府的海棠却不管这些,
依旧开得恣意盛大,簇簇叠叠的粉色云霞,几乎要压弯了枝头,
也遮不住高墙内里的暗潮汹涌。谢明珠又一次从那个无尽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冷汗已浸透丝质寝衣,紧贴在瘦削的背脊上,带来一阵黏腻的寒意。黑暗中,
她剧烈地喘息着,
肉撞击的钝痛、还有寨门上高悬的、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却毫无生气的脸……最后定格住的,
永远是姜越毫不犹豫抱起谢千娇、纵马离去时那决绝冰冷的背影。“小姐?可是又梦魇了?
”外间守夜的侍女桃枝闻声急忙掀帐而入,指尖担忧地触上她汗湿的额角,
“奴婢去煎一盏安神汤来?”谢明珠猛地攥紧锦被,指尖用力掐进掌心,
清晰的痛感刺破混沌的梦魇,将她彻底拉回现实——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十五岁这年,命运尚未尘埃落定,父亲让她们姐妹挑选暗卫的那个春天。“不必。
”她声音微哑,却带着一种桃枝从未听过的冷定,“更衣,去前厅。
”桃枝诧异地看了眼窗外才蒙蒙亮的天色:“相爷吩咐辰时才传见,
如今才刚卯时…”“就现在。”谢明珠已自行掀被下榻,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走向妆台铜镜。镜中映出一张尚显稚嫩的脸庞,眉眼间却没了往日的怯懦顺从,
只剩一片死寂过后的沉静与决然。这一世,她谢明珠,
绝不再做那个被弃若敝履、践踏至死的相府二小姐!前厅里,暖香馥郁。
嫡长姐谢千娇正倚着父亲谢丞相的手臂娇声软语:“父亲偏心,既是选贴身的暗卫,
自然该让妹妹先选才是。”她今日穿着一身烟霞色缕金撒花软烟罗裙,
发间簪着宫中赏赐的硕大东珠步摇,流光溢彩,已是十足十内定太子妃的尊贵做派。
谢丞相抚须微笑,目光慈爱,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悄无声息进门的谢明珠时,
那份慈爱便不着痕迹地淡去了几分,只余下惯常的疏淡:“明珠既来了,那就选吧。”堂下,
黑压压跪了一排玄衣少年,个个身姿挺拔,气息沉稳,皆是相府精心培养的暗卫死士。
谢明珠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前排的姜越——那个她前世掏心掏肺去爱、去依赖,
最终却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人。此刻,他正微微抬头望来,
那双熟悉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与笃定,仿佛早已认定,
她依旧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他。所有前世的痛楚与怨恨在胸腔里翻涌,
几乎要冲破喉咙。谢明珠用力掐紧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年轻却麻木的脸孔,最终,纤纤玉指精准地一偏,越过姜越,
点在了他身旁那个始终低垂着头的少年身上。“女儿选他。”满堂霎时一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被点中的少年身上。他似乎也极为意外,猛地抬起头来,
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却带着一道新鲜疤痕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
不像其他暗卫那般死寂,反而亮得惊人,带着几分野性未驯的锐利,像极了雪原上独行的狼。
谢千娇脸上的笑意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即用绣帕掩唇轻笑:“妹妹怎选了姜遇?
他可是这批暗卫里最不服管教的一个,性子野得很,
怕是难以尽心护卫妹妹周全……”“利器才需磨刀石。”谢明珠毫不避让地直视父亲,
语气平静无波,“女儿只要姜遇一人足矣。其余暗卫,都拨去保护长姐吧——”她微微侧首,
看向谢千娇,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毕竟长姐是陛下钦定的未来太子妃,
身系相府荣辱,安危乃重中之重,多些人护卫总是稳妥的。
”谢丞相罕见地正眼打量了这个一向不起眼的次女片刻,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旋即颔首:“嗯,你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办。”“二小姐!
”跪在下方的姜越忍不住脱口而出,被谢丞相冷淡的一瞥扫过,才猛地低下头去,
只是那紧攥的拳头,指节已然泛白。谢千娇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面上却笑得愈发温柔和善:“妹妹如此体贴,姐姐却不能不疼你。这样吧,
我院里还有两个得用的女暗卫,身手伶俐,明日便拨给你……”“不必了长姐。
”谢明珠浅浅一笑,打断她的话,声音清晰柔和,“长姐往日不是常说,暗卫贵精不贵多吗?
妹妹觉得甚有道理。”这句话,正是前世谢千娇巧言讨要走姜越时,对她说的原话。
如今一字不差地奉还,果然看到谢千娇嘴角那完美的笑容弧度彻底僵住,
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惊疑不定。回到自己僻静的明珠苑,关上房门,
谢明珠才仿佛脱力般靠在门板上,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手心,那里已是汗湿一片,
四个深深的月牙印痕清晰可见。“小姐似乎……很怕大小姐?
”一个带着几分懒洋洋笑意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谢明珠心中一惊,猛地抬头,
只见那个新指给她的暗卫姜遇,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倒吊在海棠花枝上,
墨色长发如瀑般垂下,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若不是那双过于锐利明亮的眼睛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她,倒像个顽劣不羁的少年郎在玩闹。
她迅速压下心惊,屏退了面露惊色的桃枝,冷下声音:“暗卫的职责,是藏在暗处护卫,
而非倒挂在树上吓人。”姜遇一个轻巧的翻身,如一片落叶般无声落地,站定在她面前,
拍了拍衣角的灰尘,笑嘻嘻道:“属下是在提前勘测院内地形,试试哪根树枝承重最好,
视野最佳。”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院墙,
“比如这根——就特别适合看到某些不该出现的人,比如大小姐身边的心腹丫鬟,
半夜翻墙出去私会情郎……”“姜遇!”谢明珠低声喝止,心脏却因他的话猛地一沉。
谢千娇的手,伸得比她想象中还长。“慎言。”少年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股散漫劲儿与他暗卫的身份格格不入:“属下只是好奇,二小姐为何独独选了我?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姜越才是我们这批人里的翘楚,武功最高,也最得相爷看重。
”谢明珠转眸望向庭中开得最盛的那株西府海棠,花瓣纷落如雪。前世,
她也曾这样问过姜越,那人是怎么回答的?他说:“暗卫守护主子,天经地义。
”后来她才懂,他口中的“主子”,从来都不是她谢明珠。“因为,”她收回目光,
看向眼前这个带着野性气息的少年,轻声道,“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一件需要敷衍的差事,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姜遇闻言,
脸上的嬉笑之色缓缓收敛,他定定地看了谢明珠片刻,忽然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心口,
仰头看她时,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属下姜遇,在此立誓,此生唯二小姐之命是从,
必竭尽所能,誓死护卫二小姐周全。”一阵春风吹过,卷落无数海棠花瓣,簌簌落下,
有几片恰好沾在他玄色的衣襟和墨色的发间。谢明珠悄悄攥紧了袖口,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
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誓言撬开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缝隙。这一次,她一定要握住自己的命运,
换一条路走下去。第二章:暗涌三日后,宫中设夜宴,为太子庆贺生辰,遍请京中权贵。
宴前一个时辰,谢千娇带着丫鬟亲自来了明珠苑,送来一个描金剔红的衣匣,
里面盛着一套极为扎眼的玫红色织金百蝶穿花云锦宫装,
裙摆上用金线银丝盘绣出大朵大朵的缠枝牡丹,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几乎能晃花人眼。
“妹妹快试试,这可是江南今年新贡的料子,父亲特意为我求了两匹,
我想着妹妹也该有件撑场面的好衣裳,便匀了一匹给你,连夜让绣娘赶制出来的。
”谢千娇笑得温婉亲厚,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这般浓艳招摇的颜色和繁复逾制的绣样,穿在向来被衬得灰扑扑的谢明珠身上,
只会显得不伦不类,徒增笑柄。谢明珠只淡淡瞟了一眼,便合上了衣匣,
转身自衣柜深处取出一身素净雅致的藕荷粉软银轻罗百合裙,
只在裙裾处用稍深的丝线绣了几枝疏朗的缠枝莲,又拣了一支通体无饰的素银簪子绾发。
“妹妹这是何意?”谢千娇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可是不喜欢姐姐为你准备的衣裳?
今日是太子哥哥的好日子,穿得如此素净,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咱们相府苛待了你,
连件鲜亮衣裳都舍不得与你做。”恰在此时,谢丞相派人来催,进门看到谢明珠这身打扮,
果然皱紧了眉头:“明珠,今日太子寿宴,你穿得如此寡淡,成何体统?
还不快换上你姐姐为你备下的衣裳!”“父亲明鉴。”谢明珠不慌不忙,屈膝一礼,
声音清晰柔缓,“今日乃是太子殿下为长姐这个钦定太子妃特意举办的赏花宴,意义非凡。
长姐身份尊贵,穿得华美隆重方显对此宴的重视,也是对太子殿下的尊重。
若女儿也身着艳服、珠翠满盈,与长姐争辉,落在有心人眼里,倒像我们相府仗着圣眷,
刻意炫耀,不知收敛,平白惹人非议,反倒不美。故而女儿自作主张,选了这身浅淡衣裙,
只求端庄得体,不张扬,不惹眼,方能全了相府和长姐的颜面。”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
利弊分明,全然不似她往日怯懦愚钝的模样。谢丞相听得一怔,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儿几眼,
竟觉得有几分陌生,沉吟片刻,终是颔首:“嗯,此言倒也有理,是为父考虑不周了。
就这般吧。”谢千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面上却只能挤出更温婉的笑意:“还是妹妹思虑周全,姐姐自愧弗如。”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冰冷一片。马车辘辘驶向皇城。宫宴之上,丝竹管弦,觥筹交错。谢明珠与父亲同席,
谢千娇则依偎在太子身侧,两人偶尔低语,姿态亲密,引得席间诸多命妇贵女投去艳羡目光。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愈加热络。果然,一位身着绛紫官袍、面容精瘦的中年官员端着酒杯,
笑吟吟地将话题引到了谢明珠身上:“丞相大人一门双姝,大小姐才貌双全,名动京城,
如今更是即将母仪天下。想必二小姐也定是深藏不露,颇有惊人才艺吧?
不知今日下官等可有眼福,得见二小姐一展所长?”席间霎时一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谢明珠身上。谁人不知丞相次女资质平庸,琴棋书画无一精通,
远不及其姐谢千娇精于六艺,冠绝京城。这发问的官员素来与谢丞相在朝堂上不和,
此举分明是不怀好意,刻意刁难。谢丞相面色一沉,正要开口替女儿回绝,
却见谢明珠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银箸,唇边甚至还含着一丝浅浅笑意。“刘大人谬赞了。
”她声音清凌,如玉石相击,“臣女资质驽钝,于琴棋书画一道着实并无天赋,
不敢污了诸位贵人的耳目。若说擅长么……”她目光扫过面前案几上精巧的御膳茶点,
微微一笑道,“臣女平生唯对‘品鉴’二字,略有心得。”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
她纤指轻拈起一枚晶莹剔透的葡萄,从容道:“譬如这葡萄,并非京郊产物,
而是来自河州晚熟的‘紫玉珠’,需得经霜一次,方得此般清甜微涩的独特风味。
再配以西域进贡的夜光杯,方能激其色香。”她又端起自己面前那盏琉璃杯,
轻晃其中琥珀色的酒液,“而这葡萄酿,取的便是河州紫珠,需在地窖中沉埋三年,
佐以三钱天山雪蜜、一两漠北甘草,方得此醇厚甘冽之味。若窖藏不足,则酸涩呛喉,
若过之,则失其鲜活之气。”她从酒说到茶,从茶点说到各地风物典故,引经据典,
侃侃而谈,言辞风趣,见解独到,竟是渊博得让满座皆惊。这些知识,
大半是她前世被囚于山寨时,听那些走南闯北、三教九流的流寇们谈天说地、吹嘘见识时,
被迫记下的。那时只觉得是折磨,如今却成了她应对局面的资本。太子听得抚掌大笑,
眼中满是兴味:“妙!妙极!孤竟不知,谢二小姐还是个这般妙趣横生的妙人!当浮一大白!
”连御座之上的皇帝也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对身旁的贵妃低语了几句。贵妃掩唇轻笑,
柔声道:“陛下,臣妾瞧着这丫头灵秀剔透,心思慧黠,很是有趣,
陛下合该好好奖赏一番这卖力表演的小丫头才是。”皇帝显然心情颇佳,大手一挥:“传旨,
丞相次女谢明珠,敏慧聪颖,深得朕心,特封为‘明慧县主’,食邑三百户。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与恭贺声。谢千娇端坐在太子身侧,
脸上那完美无瑕的端庄笑容险些彻底崩坏,她死死捏着手中的绣帕,指节泛白。宴至中途,
谢明珠借口更衣,悄然离席。御花园中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她颊边一丝酒意。她一时兴起,
对着空无一人的回廊轻声唤道:“姜遇?”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道玄色身影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依旧是那副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模样:“二小姐找我?”谢明珠看着他,
心中好奇:“方才大殿之上,你也一直都在?”“自然。”“那你藏在何处?”她环顾四周,
实在想不出那般守卫森严、众目睽睽的大殿,他能藏身何处。姜遇咧嘴一笑,
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带着几分野性的神秘:“这可是暗卫吃饭的本事,
自然不能告诉二小姐。”谢明珠还欲再问,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与焦灼:“明珠。”她身形微顿,缓缓转过身。月光下,
姜越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紧紧盯着她。第三章:裂锦谢明珠身形微顿,
缓缓转过身。清冷月光下,姜越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紧紧盯着她,
那眼神里翻涌着震惊、不甘,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楚?
她压下心头骤然涌起的冰冷恨意,面上却迅速覆上一层寒霜,声音不大,
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仪:“放肆!本小姐的闺名,岂是你一个暗卫可以直呼的?!
”姜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震得一愣,
似乎完全没料到一向温顺怯懦的二小姐会如此反应。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厉害,
带着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二小姐……您本该选我的!为何……为何偏偏选了他?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站在谢明珠身侧的姜遇,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谢明珠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几乎停跳一拍。他这话是何意?难道……他也回来了?
重生而来的秘密如同冰锥刺入脊椎,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那些被抛弃、被凌辱、最终惨死寨门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巨大的恐惧和恨意让她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下意识地就伸手拽住了离她最近的姜遇的衣袖,寻求一丝支撑。
姜遇垂眸看了一眼她拽紧自己衣袖、指节发白的小手,随即抬眼看向姜越,
原本那副懒散的笑意瞬间收敛,整个人如同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散发出冰冷的戾气。
他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谢明珠完全护在身后,声音冷沉:“姜越,注意你的身份!
各为其主的道理你不懂?二小姐选谁,轮不到你置喙!你此刻不在大小姐身边护卫,
跑来对二小姐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意欲何为?再敢上前一步,惊扰县主,
别怪我不念同营之谊!”他特意加重了“县主”二字,提醒着方才御前的册封。
姜越仿佛被这两个字刺痛,目光依旧死死锁着谢明珠,像是要将她看穿。
谢明珠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轻轻扯了下姜遇的袖子,低声道:“我不想再待在此处,
我们回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颤抖。她拉着姜遇的衣袖,
几乎是小跑着想要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地方,逃离姜越那仿佛能撕裂她所有伪装的视线。
她走得很快,心跳如擂鼓,以至于身后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时,她一个收势不及,
踉跄着向后倒去——没有预想中摔倒在地的冰冷坚硬,
反而落入了一个带着清冽气息和些许夜露寒意的怀抱。
头顶上方传来姜遇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嗓音:“二小姐,路在脚下,要看路啊。
”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男子气息,却像是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谢明珠记忆深处最黑暗的囚笼!
令人作呕的气息、撕裂的痛楚、无助的哀求……所有被刻意压抑的恐怖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别碰我!求求你……不要……放开我!”她猛地剧烈挣扎起来,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声音里充满了惊惧与绝望的哀鸣,整个人缩成一团,
瑟瑟发抖。姜遇被她这过激的反应惊住了,立刻松开了手,后退半步,弯下腰与她平视,
眉宇间那惯有的散漫不羁被担忧和一丝无措取代:“二小姐?您怎么了?是我,姜遇!别怕,
没人能伤害您!”他试图让她看清自己。谢明珠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
看清了眼前这张带着急切担忧的年轻面庞,不是那些狰狞的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