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集：雨夜上房的男人

那年我三十九岁，

带着十二岁的女儿林小雨， 嫁给了巷口修车的赵建国。

婚前没人看好这段姻缘。

我是下岗女工，离过婚，还拖个孩子。

街坊背地里说：

“周玉梅这是走投无路了，

找个修车的凑合过。”

可我知道，赵建国不一样。

他话少，手糙，但眼神干净。

结婚第二天，暴雨倾盆，

我家老屋漏得像筛子。

林小雨书桌就在正下方，

再拖一会儿，课本全得泡烂。

我正发愁，赵建国二话不说，

搬梯子上了房顶。

雨太大，他几次差点滑下来。 我在底下攥着毛巾，心提到嗓子眼。

一小时后，他下来了，

浑身湿透，手上全是黑泥。

我递毛巾：“傻不傻？明天不行吗？”

他搓着头：“不行。小雨明天要考试，

不能吵。现在雨大，声音盖得住。”

我一愣：“你……知道她考试？”

他点头：“我……天天看她书包，知道她课程表。”

那一晚，我没睡好。不是因为屋顶还滴水，

而是因为一个男人，默默记住了我女儿的课程表。

第二天林小雨出门前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没漏。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走了。

可晚上回来，她书包里多了一包感冒冲剂。

我问她，她说：“赵叔淋了雨，给他喝的。”

我没戳破，心里却暖了。

赵建国的儿子赵大山，比我女儿大两岁，正上高中。 起初他对我冷脸相对，叫我“新妈”，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可没过多久，我看见他偷偷把林小雨扔掉的苹果核重新削皮，

切成小块，悄悄放回她书桌上。

我没说破。

但外面的风言风语没停。

王姨来串门，压低声音：“梅子，李婶说你——

‘嫁个修车的，还带拖油瓶，不是正经女人’。”

我冷笑：“她男人堵伯欠债，她还有脸说我？”

王姨叹气：“可孩子要上学，街坊议论，小雨听了不得难受？”

当晚，林小雨问我：“妈，别人说你是二婚， 还带着我，是不是很丢人？”

我放下碗，盯着她：“谁说的？”

“班里有人传。”

我一把拉她起来：“走！”

“干啥？”

“找你班主任！”

我冲进学校，当着老师面吼出来：

“我拼了命供她上学，就为让她被人笑话？”

最后那几个学生站在讲台上低头道歉。 林小雨站在台下，眼泪直流。

放学后，她第一次主动挽住我的手：“妈……回家。”

我反握住她，没说话，可眼泪止不住。

有些仗，不是为了赢，是为了让孩子抬起头走路。

赵大山的变化，是从一场火开始的。

巷子老李家煤气罐炸了，火苗窜上房。

他正路过，抄起水桶就冲进去，把老人背了出来。

消防员说：“小伙子，你胆子不小啊。”

他憨笑：“我爹说，男人得扛事。”

从那以后，他变了。

不再混日子，主动去技校报名学汽修， 成绩进了前三。还天天早起跑步，说要锻炼身体。

我问他：“你图啥？”

他说：“周姨，我想当兵。”

我和赵建国都愣了。

“当兵？部队管得严，可苦了。”

“我知道。”他眼神坚定，“我想做个有用的人。

我不想再让人说——‘赵建国儿子，贼胚子一个’。

我想让他，因为我骄傲。”

赵建国背过身，抹了眼泪。

报名那天，体检卡在身高。差两厘米。

赵大山蹲在墙角，拳头砸地： “就差两厘米……就差两厘米……”

赵建国蹲下，拍拍他肩： “大山，爸对不起你，小时候营养没跟上……”

赵大山抬头：“爸，不是你的错。

是我……不够格。”

我没说话，转身去了武装部。

找到征兵干事：“领导，我这孩子，品行您也听说了，

救过人，现在技校成绩也好。

就差两厘米，能不能……通融？”

干事摇头：“规定就是规定。”

我“扑通”跪下：

“求您！他爸老实半辈子，就想儿子有出息！

您给他一次机会，我周玉梅给您磕头！”

干事慌了：“大姐！快起来！

这样吧，如果他在社区服务满三个月，

表现优秀，我可以特批推荐！”

接下来三个月，赵大山成了社区“活雷锋”。

帮老人修车、清理垃圾、巡逻防盗，风雨无阻。

推荐信下来那天，他抱着我喊了声：“妈！”

我愣住，眼泪哗地下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妈”。

赵建国在一旁，笑得像个傻子。

有些孩子，不是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