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父母出车祸死了，苏家欠了他们天大的人情。于是，
我被接进了那栋全市最贵的花园别墅，有了一个新名字，苏念，还有了一个哥哥，苏辰。
哥哥苏辰，是那种小说里才会存在的人。他长得好看，成绩好，对我更是好到骨子里。
他会亲手给我剥虾，会记得我所有喜欢的口味，会在我来例假的时候，
提前半小时起床给我熬红糖姜茶。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温柔得像一汪春水，让我觉得，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种幸福，一直持续到我考上大学。开学那天，
苏辰帮我把所有行李都搬进宿舍，细心地铺好床铺，甚至连桌上的摆件都按我的喜好放好。
他摸着我的头，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念念，大学里人多眼杂，
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特别是男生，知道吗？”我笑着点头，觉得他只是把我当小孩子。
我没看到，他转身离开时，那双温柔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浓得化不开的阴鸷。
大学生活是新鲜的。很快，我就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是一个叫林风的学长写的，
字迹清秀，文笔很好。我把情书夹在书里，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整天都有些飘飘然。
晚上回到家，苏辰已经做好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饭桌上，
他状似无意地问：“今天在学校开心吗？”我心虚，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给我夹了一块排骨，筷子轻轻敲了敲我的碗边，笑着说：“念念，你好像有心事。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看着我，眼神依旧温柔，
却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是不是有不懂事的虫子，打扰我们家念念了？”2第二天，
林风出事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校园。据说，他昨晚回宿舍的路上，
被几个校外的小混混拖进了巷子，打断了双腿。监控什么都没拍到，那条路是唯一的死角。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书“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别墅里很安静，苏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布擦拭着一根高尔夫球杆。
那根球杆，是他前几天才拿回来的。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
对我露出了一个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笑：“念念，回来了？”我看着他，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放下球杆，朝我走过来，像往常一样，伸手想要抚摸我的头。
我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客厅里的空气，
瞬间降到了冰点。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温柔褪去，
只剩下一种让我感到窒ăpadă的阴冷和偏执。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我一步一步地后退，
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伸出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
强迫我抬起头看他。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碴，
一字一字地扎进我的耳朵里：“念念，你躲什么？
”“林风的腿……”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是不是你……”“是啊。
”他承认得那么干脆，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无辜的笑意，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他低下头，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皮肤上，却让我如坠冰窟。“我告诉过你，
除了我，不许看别的男人。”3那一刻，我才明白。苏辰的温柔，是一座镀了金的笼子。
而我，就是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以前，我满足于笼中的安逸，从未想过要飞出去。
直到林风那封情书的出现，像一颗石子，在我平静的世界里投下了涟漪。苏辰不允许。
他不允许任何东西，来扰乱他为我构建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完美世界。于是，
他毫不犹豫地，折断了那只企图靠近我的“虫子”的腿。从那天起，世界变了。
别墅还是那座别墅，苏辰还是那个苏辰，可我眼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
他的温柔，不再是蜜糖，而是包裹着砒霜的糖衣。他给我夹菜，
我会害怕那双筷子是不是沾过血。他对我笑，我会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魔。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林风拖着一双断腿，在后面追我，哭着问我为什么。
而苏辰，就站在我的面前，微笑着，为我擦去脸上的冷汗。我试着反抗。我把饭碗推开，
说我没胃口。苏辰就坐在我对面，也不生气，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我。他说：“念念，
你不吃饭，我会心疼的。”然后，他就真的不吃不喝，陪我一起饿着。一天，两天。
我终究还是心软了，或者说，我害怕了。我怕他会用更极端的方式来对付我。我拿起筷子，
把那碗已经冷掉的饭，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他笑了，摸着我的头说：“真乖。”我的世界，
彻底被他掌控了。他买了一部新手机给我，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他。我的社交账号，
密码都被他改了，每天发布的内容，都是他挑选过的、岁月静好的照片。
他甚至在我的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他说，这样，他就能二十四小时都看到我，保护我了。
我成了一个提线木偶。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回家。在学校里，我不敢和任何人说话，
尤其是男生。我怕我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災。我变得沉默，孤僻。
我就像一只被关在透明玻璃罩里的蝴蝶，外面的人能看到我，却永远无法触碰我。而苏辰，
就是那个控制着玻璃罩里所有空气的人。4绝望像沼泽，我越挣扎，陷得越深。
就在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要这样在苏辰的掌控下，慢慢枯萎的时候，一道光照了进来。
他叫江译，是我们新来的心理学教授。他很年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第一节课，他就注意到了我。因为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全程低着头，像个透明人。
他点我起来回答问题，我站起来，紧张得手心冒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全班同学都在看我，
我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江译没有为难我，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说：“没关系，
下次再请你。”从那以后，他好像就特别“关照”我。上课的时候，他会用一些巧妙的方式，
引导我开口。下课后，他会借口让我帮他整理资料，跟我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他像一个耐心的园丁，小心翼翼地，试图撬开我紧闭的贝壳。我本能地想逃离。苏辰的警告，
像一道魔咒，刻在我的脑子里。我不敢跟任何男性有过多接触。可是，江译不一样。
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欲望，只有纯粹的善意和担忧。他就像一束温暖的阳光，
让我这个在阴暗角落里待久了的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有一次，
他让我去他办公室拿一份文件。我看到他桌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笑得很灿烂的女孩。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笑着说：“那是我妹妹，跟你差不多大，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他告诉我，他妹妹因为校园霸凌，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后选择了自杀。他说，
他之所以选择当一名心理学老师，就是希望能帮助更多像他妹妹一样，陷入困境的孩子。
“苏念同学，”他看着我，眼神真诚而悲伤，“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请你相信，这个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那一刻，
我心里那座冰封已久的城墙，裂开了一道缝。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
产生了求救的念头。也许，他真的可以帮我。5希望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开始偷偷地观察江译，确定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同时，我也在寻找机会，
一个可以摆脱苏辰监视的机会。机会很快就来了。学校要举办运动会，全校放假一天。
苏辰的公司那天正好有一个重要的海外视频会议，他必须去公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借口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成功地让他答应我一个人出门。我没有去图书馆，
而是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那是我第一次去那种地方，空气里弥漫着烟味和泡面的味道。
我找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用临时身份证开了一台机，颤抖着手，给江译发了一封匿名邮件。
我不敢说得太详细，我只说，我被家人控制了，我需要帮助。发完邮件，我像做贼一样，
迅速下机，删除了所有浏览记录。回家的路上，我的心一直“砰砰”直跳，既害怕，
又带着一丝期待。江译很快就回了邮件。他说，他相信我，并且愿意帮助我。
他让我下周三下午三点，去学校心理咨询室找他，那里是全校监控的唯一盲区。他还说，
他会帮我联系专业的机构，帮我申请人身保护令。看着邮件里的每一个字，
我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自由，这个对我来说遥不可及的词，好像第一次，离我这么近。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我忘了，我的对手是苏辰。他是一只潜伏在暗处的蜘蛛，
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网里。周二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回家。苏辰正在厨房里做饭，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干净的小臂，看起来英俊又居家。
他哼着歌，心情好像很好。看到我回来，他笑着说：“念念，快去洗手，
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我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空气中，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饭桌上，他突然开口，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念念，
你们新来的那个心理学教授，叫江译，对吗？”我心里“咯噔”一下，筷子差点没拿稳。
6“听说，他很关心你？”苏辰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我明明已经那么小心了。
是网吧的监控？还是我身上，有我不知道的定位器？我不敢想。我只知道，我完了。
江译也完了。“没……没有，”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
“他只是……只是我的老师。”“老师？”苏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诡异，
“什么样的老师，会私下给自己的学生发邮件，还约她去没有监控的咨询室见面？
”他把他的手机，推到了我的面前。屏幕上，赫然是我和江译的邮件往来记录。原来，
他早就黑进了我的匿名邮箱。我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计划，在他眼里，
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念念，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告诉过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他站起身，走到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
他的手指，在微微用力。“那个男人，他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他跟你说那些话，
不过是想博取你的同情，然后像只苍蝇一样，叮在你身上。你说，对于这种恶心的虫子，
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我吓得浑身僵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只能拼命地摇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求你……哥哥……不要……”“晚了。”他低下头，
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缠绵的语气，轻轻地说，“我已经派人，去‘请’他喝茶了。放心，
这次，我不会再像上次那么粗鲁了。毕竟是大学教授，要斯文一点。”那一晚，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只记得，苏辰把我抱回房间，像哄小孩子一样，
给我唱了一整夜的摇篮曲。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可我却觉得，自己身处地狱。7江译没有死。
但他的下场，比死更惨。他被人举报，说他利用职务之便，性-骚-扰女学生。举报的证据，
是一堆足以以假乱真的聊天记录和照片。那个“被骚扰”的女学生，我认识，
是我们班的班花。据说，她家里欠了一大笔债。学校为了声誉，第一时间将江译停职调查。
很快，各大媒体就开始捕风捉影地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难听。
“衣冠禽兽”、“为人师表下的丑恶嘴脸”。舆论像一场洪水，瞬间将江译淹没。他的妻子，
受不了这种压力，跟他提出了离婚。他那年迈的父母，气得住进了医院。短短几天，
一个前途光明的青年教授，就这么被毁了。身败名裂，妻离子散，家庭破碎。
苏辰甚至都没有亲自动手，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就轻易地，将一个人的人生，彻底碾碎。
我是在电视新闻上，看到江译的。他被记者堵在校门口，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他对着镜头，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我是被冤枉的”，可没有人信。那些曾经尊敬他的学生，
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厌恶。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以为江译是我的救赎，结果，却是我亲手把他推向了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