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终于，离婚了
“宋瑶，你可想好了，这字一旦签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民政局里，陆哲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轻蔑，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好歹、即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女人。
结婚三年，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我叫宋瑶，今天，是我和我的“凤凰男”丈夫陆哲离婚的日子。
三年前，我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这个来自小地方，家境贫寒，却成绩优异、野心勃勃的男人。我以为我们之间是爱情，可婚后的每一天，都在提醒我，我错得有多离谱。
他瞧不起我，瞧不起我们家。
他觉得我爸妈能全款在市中心买下这套婚房，是走了狗屎运。他觉得我工作清闲，是没本事。他觉得我花钱买个好点的包，就是虚荣拜金。
他的那对“淳朴善良”的父母，更是隔三差五从老家过来，理直气气壮地指挥我做这做那，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这个城里媳妇，是高攀了他们家那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儿子。
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离婚协议的末尾，签下了我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是我这三年来，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
“陆哲，现在，我们两清了。”我把签好字的协议推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盯着我的签名看了几秒，眼里的嘲讽更浓了。
“宋瑶，你会后悔的。”他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离开我，你以为你能找到更好的？别做梦了。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女人，离了男人什么都不是。”
我懒得跟他争辩。
工作人员盖下钢印，将两本红色的离婚证递给我们。
我接过那本属于我的，感觉手里的不是一本证件，而是一张通往新生的船票。
“再见，陆哲。”我站起身，一秒钟都不想再多待，“哦不，是再也不见。”
说完，我转身就走。
“站住。”陆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没回头。
“我再说最后一遍，现在跪下来求我，或许我心情好，可以考虑一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恭敬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就在民政
局门口响了起来。
“少爷，手续都办妥了吗？”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辆锃亮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台阶下。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毕恭毕敬地站在车门旁，为陆哲拉开了车门。
周围的路人，全都投来了惊愕的目光。
我妈和我闺蜜也愣住了，她们是来接我，为我庆祝“脱离苦海”的。
陆哲看都没看那老者一眼，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我身上，仿佛在欣赏一部好戏。
他慢慢地走到我面前，嘴角那抹嘲讽的笑容，扩大到了极致。
“宋瑶，忘了自我介绍一下。”
“我，陆哲，并不是什么凤凰男。”
“我是京城陆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他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刚才签过字的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然后，将手帕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这三年的婚姻，不过是我爷爷给我的一场考验。他想看看，我能不能在不依靠家族的情况下，闯出自己的一片天。顺便，也看看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不贪图我们家钱财的女人。”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来回切割。
“很可惜，你，没通过考验。”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和那些庸俗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你……你这个骗子！你骗婚！”
陆哲轻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怜悯：“阿姨，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从头到尾，可没骗过你们什么。是你们自己，眼界太窄，把珍珠当成了鱼目。”
他转回头，再次看向我，声音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怎么样，宋瑶？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肠子都悔青了吧？”
“可惜，晚了。从你签下那个字开始，你就永远失去了成为陆家少奶奶的机会。”
“不过你放心，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这套房子，我就当是赏给你了。”
他说完，转身，准备上车。
那姿态，仿佛一个君王，在施舍一个乞丐。
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我妈急得快哭了，闺蜜死死地攥着我的手。
她们都以为，我会崩溃，会哭喊，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求他不要离开。
毕竟，那可是京城陆家。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豪门。
而我，刚刚亲手，扔掉了这张通天门票。
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直到他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车里，我才终于开了口。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陆哲，你是不是觉得，你们陆家，很了不起？”
陆哲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和不解，仿佛在问：难道不是吗？
周围的人，也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一个刚刚被亿万富豪丈夫抛弃的女人，竟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她是气糊涂了吗？
“不然呢？”陆哲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宋瑶，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后悔吧？别装了，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像刀割一样难受。”
我笑了。
“后悔？”
我上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
“陆哲，你太高看你自己，也太小看你们陆家了。”
“在我眼里，你们陆家那点家产，还真就算不上什么。”
我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哲的脸色，也第一次，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种被人冒犯了的，恼怒。
“宋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的声音，冷了下来，“看来这离婚，对你的打击确实不小，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我是不是在说胡话，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话音刚落。
一阵比劳斯莱斯引擎更加低沉、更加有力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线条流畅优美、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迈巴赫，缓缓地停在了劳斯莱斯的旁边。
这辆车，太低调，也太张扬了。
低调到车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张扬到所有人都知道，能拥有这种定制款豪车的人，其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劳斯莱斯在它面前，瞬间显得有些……俗气。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灰色高级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却又带着强大气场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下来。
那个之前在陆哲面前，无比恭敬的老管家，看到这个中年男人时，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身体下意识地，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楚……楚秘书长！”
中年男人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陆哲那惊愕到极致的目光中，他微微躬身，用一种无比尊敬的语气，对我说道：
“大小姐，董事长已经在等您了。”
“环球金融中心，关于收购陆氏集团的会议，十分钟后开始。这是需要您过目的最后一份文件。”
说着，他双手递上了一份装在牛皮纸袋里的文件。
我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大小姐？
董事长？
收购陆氏集团？
什么情况？
中年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大小-姐，您离家出走这三年，董事长非常想念您。现在您终于恢复自由身，他希望您能尽快回家，接管家族的产业。”
“我姓楚，是您父亲的首席秘书，您可以叫我楚叔。”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文件袋。
我妈和我闺蜜，已经完全石化了。
而对面的陆哲，那张原本写满了得意和嘲讽的脸，此刻，已经找不到任何血色。
他的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表情，仿佛白日见鬼。
“大……大小姐？”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收购……陆氏集团？”
楚叔这才像是刚发现他一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哦，这位就是陆公子吧？”他的语气，礼貌，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疏离，“我们董事长说了，感谢您这三年来，对我家大小姐的‘照顾’。”
“作为回报，这次收购，我们会给陆氏，留一个比较体面的价格。”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陆哲的脸上。
什么叫照顾？
什么叫体面的价格？
这分明是在说，你陆哲，还有你们整个陆家，在我家大小姐面前，不过就是个，可以被随手收购的，小玩意儿！
陆哲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悔恨，还有……一丝恐惧。
“宋瑶……你……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他。
我从楚叔手里，接过了那份文件。
然后，我走到他面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用一种悲悯的、看小丑的眼神，看着他。
“陆哲，现在，你还觉得，我会后悔吗？”
“你还觉得，我失去的，是成为豪门少奶奶的机会吗？”
“不，你错了。”
“是你，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在你一无所有时，还愿意爱你的女人。”
“也是你，亲手，把你和你整个家族，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生活吧。”
“哦，对了。”
我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他那双昂贵的皮鞋上。
“这一百块，就当是，我赏你的。”
“毕竟，你很快，就要变成，一个需要靠别人施舍，才能活下去的，穷光蛋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
我转过身，在楚叔的护送下，坐进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陆哲。
他像一尊雕像一样，僵在原地。
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车子，缓缓启动。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和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