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痛。
像被一根烧红的铁棍从脑仁里穿了过去。
我叫萧尘，是个程序员。我记得自己正在为了一个紧急上线的项目连续加班，第72个小时的时候，我趴在了键盘上。
再睁开眼，世界就变了。
身下是冰冷的石板地，空气里飘着一股木头腐朽和灰尘混合的霉味。我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袍子，又薄又硬，领口还有一个破洞。
我，魂穿了。
脑子里多出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原主也叫萧尘，是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因为笨手笨脚，得罪了内务府的总管，被罚到这“静心宫”来伺候一位被废黜的妃子。
静心宫，就是冷宫。
叮！
检测到宿主灵魂已绑定，天罚剑神系统正式启动。
一个机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
系统？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那个声音又响了。
新手任务发布：
任务目标：斩杀一名对女帝姬凝心怀恶意、且即将付诸行动之人。
任务奖励：解锁剑道修为‘入门’，获得新手剑技‘拔剑斩’。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倒计时：23小时59分59秒。
女帝？姬凝？
我愣住了。记忆里，我伺候的不是一个失宠的妃子吗？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破败。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墙角，用一根树枝费力地挖着什么。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宫装，袖口磨出了毛边。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子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她的脸。
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这就是我脑子里那个所谓的“废妃”？
记忆里，她叫姬凝。
女帝姬凝。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先帝唯一的子嗣，大周朝三百年来第一位女帝。一年前登基，半年后，就被权臣魏庸以“牝鸡司晨，德不配位”为由，废黜帝号，软禁于此。
魏庸没有杀她，只是把她扔在这里，让她自生自灭。
一个活着的废帝，比一个死了的皇帝，更能彰显他魏庸的权势滔天。
我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她挖得很专注，似乎在找什么吃的。
这哪是什么冷宫，这根本就是一座等死的牢笼。
而我，就是牢笼里另一个陪葬的倒霉蛋。
什么剑神系统，什么新手任务。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序员，拿什么去杀人？用键盘吗？
更何况，这皇宫大内，到处都是魏庸的眼线，我怎么知道谁是他的爪牙？
我不想死。
上一世猝死在工位上，已经够窝囊了。这一世，我不想刚睁眼就被人抹杀。
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殿……殿下。”
我学着原主记忆里的样子，怯懦地躬着身子。
那个身影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一张小脸沾满了泥土，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却黑得惊人，亮得吓人。
像两颗藏在深渊里的星辰，冷静，且带着一丝审视。
她看着我，不说话。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殿下，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吗？”我硬着頭皮問。
她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沙哑的、与她年龄不符的低沉嗓音开口：“水缸里没水了。”
说完，她又低下头，继续挖着她的墙角。
我走到院子角落的水井旁，费力地打起一桶水，倒进空空如也的水缸。
来来回回，足足十趟，才把水缸灌满。
我累得像条死狗，瘫坐在地上。
姬凝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
她手里拿着几根刚从土里刨出来的、沾满泥土的草根。
“这个，给你。”她递过来一根。
我看着那根脏兮兮的草根，胃里一阵翻涌。
她见我不接，默默地收了回去，走到一旁，用刚打上来的清水仔细冲洗干净，然后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嚼着。
她的动作很慢，很优雅，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们的处境有多艰难。
我们随时都可能会饿死、病死，或者被某个看不顺眼的人弄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和姬凝分住在东西两间厢房。
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脑子里乱成一团。
杀人？我怎么杀？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接着是嚣张的叫门声。
“开门！李总管奉魏相之命，前来探望‘殿下’！”
我心里一紧。
李总管，就是那个把我罚到这里来的内务府总管，魏庸手下的一条忠犬。
他来干什么？
姬凝的房门开了，她走了出来。
我赶忙跟出去，躲在她身后。
门被推开，一个身形富态、满脸油光的中年太监，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就是李全。
李全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院子，最后落在姬凝身上。
他皮笑肉不笑地捏着嗓子：“哎呦，这不是咱们的‘殿下’嘛。咱家奉相爷之命，来看看您过得好不好。”
他故意加重了“殿下”两个字的读音，充满了嘲讽。
姬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
李全也不在意，他走到水缸边，用手指蘸了点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啧啧，这水，可比相爷府上喂马的水还不如啊。”
他又走到姬-凝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殿下，相爷让咱家给您带句话。”
“安安分分地待着，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这静心宫，怕是连水都没得喝了。”
说完，他抬手，似乎想去拍姬凝的脸。
我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姬凝却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滚。”
一个字，清晰，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全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
“你个黄毛丫头！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他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总管！”我吓得尖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奴才给您磕头了！”
我拼命地磕头，额头撞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全的手停在半空。
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我，又看看一脸倔强的姬凝，冷笑一声。
“行，咱家今天就看在这条狗的面子上，饶你一次。”
他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袍。
“记住咱家的话。”
说完，他带着人，扬长而去。
我瘫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姬凝走过来，扶我起来。
她的手很凉，也很稳。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奴才……萧尘。”
“记住，以后别随便给人下跪。”她说，“我的命，还不需要一条狗来救。”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我却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
夜深了。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那个倒计时还在滴答作响。
李全临走时那阴狠的眼神，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他绝对符合系统的任务目标。
他心怀恶意，而且，他一定会回来报复。
我必须在他动手之前，先杀了他！
可我怎么杀？
拔剑。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在我脑中闪过。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握剑的姿势。
下一秒，我的手心一沉。
一把剑，一把由淡淡光华凝聚而成的虚幻长剑，出现在我手中。
剑身很轻，仿佛没有重量，但剑柄传来的触感却无比真实。
天罚之剑虚影：可斩杀一切身负罪孽之人。对无罪之人无效。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我看着手中的剑，心脏狂跳。
我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月光下，我模仿着电影里剑客的样子，笨拙地挥舞着。
没有剑气，没有剑招。
它就像一根发光的烧火棍。
我该怎么用它？
叮！
检测到宿主正在尝试‘拔剑斩’，动作错误率99.8%，是否开启新手教学模式？
“是！”我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喊道。
瞬间，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我的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身体下沉，重心压低。
一个标准的拔剑姿势。
一股信息流涌入我的大脑。
拔剑斩：凝神，聚气，一念之间，人剑合一。出剑的瞬间，速度即是力量。
我的身体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拔剑、收剑的动作。
从生涩到流畅，再到行云流水。
月光下，一道道银色的光弧在院中闪过。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奇妙的变化。
力量，速度，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提升。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教学模式才结束。
我瘫倒在地，浑身酸痛，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充实。
我站起身，再次握住虚幻的剑柄。
这一次，我没有再挥舞。
我闭上眼，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拔剑。
咻——
一道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我睁开眼，面前三米外的一棵枯树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剑痕光滑如镜。
我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