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当我再次睁开眼，眼前不再是刺眼的白炽灯和消毒水味，
而是一片温暖的金色沙滩，海风轻拂，带着恰到好处的咸湿。欢迎来到“永生之境”，
陈阳先生。
您的意识已于现实时间 2045 年 7 月 12 日 15 时 32 分成功上传。
在这里，您将拥有永恒的生命和完美的体验。一个柔和的女声在我脑海中响起，
像是系统提示音。我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成功了！我和妻子林蔚的计划成功了！
我们是“永生计划”的第一批志愿者。这项技术由“永生之境”公司开发，
可以将人的完整意识上传到云端服务器，
在一个名为“Elysium”的虚拟世界里获得新生。
代价是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体会进行安乐死。我和林蔚都患有无法治愈的遗传病，
生命只剩下不到半年。与其在病床上痛苦地等待死亡，
不如在一个没有病痛、没有烦恼的新世界里重新开始。我们约定，一起上传，
在“Elysium”的初始沙滩上重逢。我环顾四周，沙滩上人来人往，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新生”的意识体。
但我没有看到林蔚。我的心咯噔一下。系统，查询我的伴侣，林蔚，她的位置。
我对着空气说。正在查询...系统女声顿了顿，抱歉，陈阳先生，系统中查无此人。
怎么可能？我和林蔚是同一天、同一家医院、前后脚进行的上传程序。
她的编号只在我之后一位。你再查一遍！林蔚，女性，编号 A-0714-02。
正在进行精确查询...查询结果：编号 A-0714-02 用户，林蔚，上传失败。
原因：意识数据包在传输过程中发生不可逆转的损坏。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仿佛被重锤击中。上传失败？数据损坏？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
现实世界里的林蔚已经死了，而虚拟世界里，也没有她。她彻底消失了。我不相信。
“永生之境”公司宣传的成功率是 99.999%，怎么可能这么巧，
就发生在我妻子身上？我要看具体的上传日志和数据报告！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抱歉，
陈阳先生，您没有权限访问此类底层数据。系统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周围的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破坏完美世界的疯子。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是虚拟世界，一切都是数据。只要是数据，就不可能凭空消失，
一定有迹可循。林蔚是个顶尖的程序员，她曾经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如果我在里面出了事，
记得检查代码。代码，是不会骗人的。我开始尝试用最基础的方式呼出控制台，
但系统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永生之境”对普通用户关闭了所有高级权限。
我漫无目的地在沙滩上走着，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完美，完美得像一个精致的谎言。
我的心越来越沉。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手腕上，
一个不起眼的纹身图案——那是林蔚亲手为我设计的，
一个由代码“0”和“1”组成的衔尾蛇——突然闪烁了一下微弱的蓝光。我愣住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林蔚曾说，这是她留给我的“后门”。如果她在系统里遇到了麻烦，
她会通过这个“后门”给我发送信息。我立刻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集中精神，
尝试与这个“后门”建立连接。Hello, World.一行小字在我眼前浮现，
然后迅速消失。是她！这是程序员之间最经典的问候！她没有消失！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林蔚？是你吗？你在哪？我 frantically 地在脑海中回应。没有回答。
那行字就像幻觉一样。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她一定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或者，
她的状态很糟糕，只能发出最微弱的信号。我必须找到她。可我只是个普通用户，
怎么对抗这个庞大的“永生之境”系统？我忽然想起一个人。“零”。
他是网络世界传说中的“幽灵”，一个顶级黑客。据说没有任何防火墙能挡住他。巧的是，
我知道他在“Elysium”里。因为他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李柯。
李柯因为一场事故全身瘫痪，比我们更早地选择了意识上传。我尝试搜索他的名字。
查无此人。果然，他肯定给自己用了假身份。但我知道他的习惯。
他喜欢泡在虚拟世界的“旧数据坟场”，那是一个被系统废弃的区域，
堆满了各种早期版本的测试数据和被删除的“幽灵代码”。
我向系统申请前往“旧数据坟场”。警告：该区域为不稳定数据区，
可能导致您的意识数据出现轻微乱码，是否确认前往？确认。眼前的景象瞬间切换。
温暖的沙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灰暗、压抑的数字空间。
无数残缺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从空中垂落，地面上堆积着破碎的代码块，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里就像一个数字世界的垃圾场。我在这里找到了李柯，或者说，“零”。
他正坐在一堆废弃代码上，悠闲地“钓”着数据流里偶尔飘过的完整信息包，
样子还是大学时的那个懒散少年。哟，陈阳，你居然这么快就下来了。他看到我，
一点也不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指了指我手腕上的衔尾蛇纹身，林蔚的手笔，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说这是给你留的‘GPS’，看来我没猜错。李柯，
我需要你帮忙。林蔚出事了。我开门见山。
我把林蔚“上传失败”和那个神秘信号的事告诉了他。李柯脸上的懒散消失了，
变得严肃起来。上传失败？不可能。他断然说道，‘永生之境’的上传技术，
本质上是‘复制-粘贴’，然后删除源文件。就算数据包损坏，
也只会出现一个有缺陷的意识体，而不是‘查无此人’。我的心一紧，你的意思是？
有两种可能。李柯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她根本就没被‘删除’，也就是说，
她在现实世界还活着。第二，她被系统隔离了。
关进了某个我们普通用户无法访问的‘小黑屋’。无论是哪种可能，
都说明‘永令之境’公司撒了谎。我感到一阵寒意。一个掌控着数万“灵魂”的公司，
为什么要撒谎？你能帮我查到真相吗？我看着他，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李柯沉默了片刻，
然后咧嘴一笑，帮你？不，是帮我们。林蔚可是我学妹。敢动我的人，
我得问问他们服务器的 CPU 同不同意。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
我们先去个好地方。要黑进‘永生之境’的核心，我们需要一个‘手术室’。
李柯带着我穿梭在数据坟场的深处。他像一个幽灵，
灵敏地避开那些巡逻的“清理程序”——一种专门清除垃圾代码的系统 AI。
这些‘清理程序’越来越多了，李柯低声说，系统正在加强控制。看来，
‘Elysium’内部，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我们最终来到一个巨大的、破碎的立方体建筑前。建筑表面布满了裂痕，
但依然散发着强大的数据能量。这是‘创世纪’服务器的废弃备份。李柯解释道，
‘Elysium’世界就是从这里诞生的。虽然被废弃了，
但这里还保留着一些最高权限的后门。是我们的绝佳藏身处。进入立方体内部，
李柯熟练地敲击着空气，一道道代码流在他指尖生成，构建出一个临时的操作界面。好了，
手术室搭建完毕。现在，让我们看看你妻子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将我的衔ag衔尾蛇纹身接入操作界面。林蔚给你留的这个‘后门’很聪明，
它不是一个程序，而是一个‘数据信标’。它本身不具备功能，
但可以标记出她最后出现的位置。随着李柯的操作，一张巨大的三维星图在我们面前展开。
这是“Elysium”的整个服务器架构图。无数光点在星图中闪烁，代表着每一个用户。
李柯输入信标的定位信息，星图中，一个微弱的红点开始闪烁。但那个红点所在的位置，
让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它不再代表着普通用户区的“上层叙事空间”，
也不在代表着系统管理区的“中层逻辑空间”。它在最底层。
一个被标记为“回收站”的黑暗区域。回收站？我愕然，
那不是存放待彻底删除数据的地方吗？没错。李柯的脸色无比凝重，但你看，
这个回收站的规模太大了，几乎占据了整个服务器底层三分之一的空间。而且，
它被最高级别的加密协议‘冥河’锁死了。冥河协议...我喃喃自语，
这个名字让我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这不可能，李柯敲击代码的手都停了下来，
‘冥河’协议是用来封锁失控的强人工智能的，怎么会用在一个普通用户的回收数据上？
他抬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陈阳，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林蔚不是被隔离了，她是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禁忌。我们必须进去。我的声音很平静，
但内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进去？你知道‘冥河’协议意味着什么吗？那里面是数据黑洞，
任何进入的程序都会被撕碎、分解成最原始的数据。我们的意识体进去，下场就是魂飞魄散！
我必须去。我重复道。李柯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疯子！
你们夫妻俩都是疯子！他骂了一句，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硬闯肯定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