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泽言的婚期,第三次推迟了。还是为了李薇薇。电话里,
沈泽言的声音透着不耐烦的安抚:“阿愫,薇薇她……情况又不太好,医生说不能受***。
婚礼的事,我们再往后放放,好吗?”我安静地听着,
手里正慢条斯理地为他熨烫明天要穿的衬衫。“我炖了汤,你晚点送去医院吧,她身子弱,
需要补补。”我说。他似乎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些:“还是你懂事。”挂了电话,
我将熨好的衬衫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衣柜。然后,我拉出了床底积了层薄灰的行李箱。
1.我没有去医院。我去了机场。手机震动个不停,起初是沈泽言的微信,问我到哪了。
我没回。半小时后,是他的电话,语气已经有些不善:“林愫,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李薇薇还等着喝汤,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我看着窗外划过的云层,平静地按了关机。
世界清净了。飞机落地是在一个南方的小城,空气里都是潮湿温热的植物气息。
我找了家临海的民宿住下,换了张新的电话卡。旧手机卡被我扔进了码头的垃圾桶里,
随着一阵海风,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我给中介发了条短信,
委托他处理掉我在京城的那套公寓,那是父母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连同里面所有和沈泽言有关的东西。从此,京城的林愫,就当是死了吧。
我在小城租下了一个带院子的老房子,离海很近,推开窗就能闻到咸腥味。
房东是个和善的阿婆,看我一个小姑娘,时常会送些自己种的瓜果蔬菜。
我开始学着侍弄院子里的花草,学着跟阿婆去赶早市,学着在傍晚的沙滩上散步。
日子慢得像院里打盹的猫。偶尔,我会用备用手机连上Wi-Fi,看看新闻。财经版块上,
沈氏集团的消息总是很显眼。沈泽言作为继承人,意气风发。只是不知道,
当他发现我不是在闹脾气,而是真的不要他了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大概一个月后,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是沈泽言的母亲。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带着施舍般的口吻:“林愫,玩够了就回来吧。泽言下个月有个很重要的晚宴,
你得陪他出席。”她似乎笃定我只是在欲擒纵,等着他们沈家给我台阶下。我笑了笑,
声音很轻:“沈夫人,我想您打错了。”不等她反应,我便挂了电话,拉黑。听说,
沈家的晚宴办得一团糟。没有我提前几个星期打点关系、确认流程、准备礼品,
沈泽言在宴会上得罪了好几位重要的合作伙伴。而李薇薇,
那位娇弱得需要二十四小时看护的病美人,穿着高定礼服,挽着沈泽言的手,
却在关键时刻说错了一位贵宾的名字。场面很尴尬。这些都是我从八卦新闻上看到的。
我一边喝着自己酿的青梅酒,一边刷着这些消息,觉得比话本子还有趣。又过了一个月,
沈泽言终于找到了我。或者说,找到了我的新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林愫,你在哪?”我没有回答。“回来吧,阿愫。
”他近乎乞求,“我们把婚礼办了,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沈泽言,”我打断他,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我们的婚期,你推了三次。
第一次,李薇薇割腕了。第二次,李薇薇晕倒了。第三次,李薇薇情况又不太好了。
”“我等了你七年,从二十岁到二十七岁。我把一个女孩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
陪着你从一个不被看好的沈家次子,走到今天的位置。”“我为你打理人脉,为你应酬挡酒,
为你照顾你那挑剔的母亲。我甚至为了你,放弃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我以为,
我的付出,你能看得到。”“可我错了。”“在你的世界里,李薇薇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都比我的万般努力重要。”“沈泽言,我累了。”“我不想再等了。”电话那头,
传来他压抑的、痛苦的呼吸声。“不是的,阿愫,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切地辩解,
“我和薇薇只是……只是兄妹之情,她身体不好,我不能不管她……”“是吗?
”我轻笑出声,“那你继续管着她吧。祝你们兄妹情深,百年好合。”说完,我再次挂断,
拉黑。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2.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沈泽言会疯成那样。
他动用了沈家所有的关系网,投入了无法估量的人力物力,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耗费了近两个月,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他才从成千上万条线索的废墟里,
扒出了我曾在这座小城短暂停留的痕迹。小城不大,很快就传开了,说有个京城来的大人物,
在找一个叫林愫的姑娘。房东阿婆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看我,忧心忡忡:“阿愫啊,
外面那些人,是不是来找你的?”我点点头:“一个……前男友。
”阿婆叹了口气:“看那阵仗,不是好断的。你要是想躲,就去我乡下侄子家住几天,
那地方偏,没人找得到。”我谢过了阿婆的好意。躲不是办法。我没做错任何事,
为什么要像个逃犯一样东躲***?该滚的人,是沈泽言。那天下午,
我正在院子里给新栽的栀子花浇水,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沈泽言站在门口,
一身风尘仆仆,眼底布满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他比新闻上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名贵的西装也皱巴巴的。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几步冲过来,想抓住我的手。我退后一步,避开了。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是受伤和不敢置信。“阿愫……”“沈先生,”我语气平淡,“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只是看着我,一遍遍地重复:“跟我回去,阿愫,跟我回去。
”“我们马上就结婚,我把沈家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跟我回去。”我看着他这副样子,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沈泽言,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东西都可以明码标价?
所有感情都可以用利益来衡量?”“你以为我离开你,是嫌你给的不够多吗?”“你错了。
”“我想要的,你从来就给不了。”我想要的,是一个能把我放在心尖上,
事事以我为先的爱人。而不是一个把我当成懂事摆件,
转身就去为另一个女人鞍前马后的所谓未婚夫。他愣住了,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眼里,我林愫,大概就是个爱慕虚荣,图他沈家权势的女人。只要他给的筹码足够,
我就会摇着尾巴回去。“那你要什么?”他艰涩地问。“我要你滚。”我指着门外,
“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他的脸色白了下去。就在这时,我的邻居,
一个在码头工作的爽朗汉子阿泽,扛着刚打上来的鱼路过。看到这边的动静,
他探头进来:“阿愫,没事吧?”他看到沈泽言,又看看我,眼神里带了些警惕。
沈泽言的目光落在阿泽身上,那身被海水浸湿的粗布衣裳,那张被海风吹得黝黑的脸。
他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混杂着愤怒、嫉妒和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林愫,
你就是为了这么个男人,才离开我?”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的眼光,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阿泽先火了。他把手里的鱼往地上一扔,
两步跨进院子,指着沈泽言的鼻子:“你他娘的说谁呢!嘴巴放干净点!
”沈泽言带来的保镖立刻围了上来。院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我皱起眉,
挡在阿泽身前:“沈泽言,这是我的朋友。请你放尊重些。”“朋友?”沈泽言冷笑,
“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待在这种穷乡僻壤?”“林愫,别跟我耍这些花招了。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钱?名分?还是想让我求你?”“我求你。”他忽然放软了姿态,
上前一步,试图再次拉我的手。“我求你,阿愫。跟我回去。没有你,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好。”他的声音透出些许脆弱。要是在以前,我或许会心软。可现在,
我只觉得无比讽刺。做不好?做不好什么?是做不好一个合格的未婚夫,
还是做不好李薇薇的全职保姆?“沈先生,”我后退,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想,
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也不是你的万能助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有我自己的喜怒哀乐,有我自己的底线和尊严。”“当你为了别的女人,
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我的尊严时,我们就已经结束了。”“现在,请你离开。否则,
我就报警了。”我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沈泽言的脸,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他被保镖“请”走后,世界并没有清净。他的助理后来偷偷告诉我,那天回到酒店后,
沈泽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砸碎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他坐在狼藉的地板上,
像个迷路的孩子,一遍遍地翻看手机里我们俩的合照。嘴里反复念叨着:“她怎么能不要我?
她怎么敢不要我?”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他伸伸手就能得到的。这种失控感,
让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焦躁。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泽言,
而是一个被自尊和占有欲逼到墙角,即将发疯的野兽。3.沈泽言没有走。
他在小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住了下来。然后,用一种极其愚蠢的方式,试图挽回我。
他送来了成车的玫瑰,堆满了我的院子门口,被我让阿泽全部拉去喂了猪。
他送来了顶级的珠宝首饰,被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他甚至买下了我隔壁的院子,
每天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我面前,试图用“深情”来感化我。整个小城的人都在看笑话。
大家都在议论,那个京城来的有钱少爷,为了追回前女友,脸都不要了。我只觉得烦。
他的出现,打破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邻里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带着探究和好奇。
阿婆劝我:“阿愫,那后生看着是真心悔过了,要不……你就再给他个机会?”我摇摇头。
有些错,不是一句“我悔过了”就能抹平的。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是一辈子的疤。
沈泽言的纠缠,终于让我忍无可忍。这天,他又堵在我家门口,
手里捧着一份我以前最爱吃的老字号点心。“阿愫,你尝尝,我特意让人从京城空运过来的。
”我看着他,冷冷地开口:“沈泽言,你这么闲吗?”他愣了一下。“沈氏集团是快倒闭了?
还是说,你的白月光李小姐,已经病入膏肓,不需要你二十四小时陪护了?”我的话像刀子,
扎得他脸色发白。“阿愫,你别这样……”“我哪样了?”我反问,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沈大少爷,不是一向都很忙吗?忙着工作,
忙着照顾你的薇薇妹妹。怎么现在有空跑到我这个穷乡僻边来献殷勤了?
”“我……”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因为你的生活开始变得一团糟了吗?
”我替他说了出来,“晚宴搞砸了,合作丢了,连带着几个重要的项目都停滞不前。你发现,
没有我这个免费的万能助理,你什么都做不好,所以你才想起了我?”“沈泽言,
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我对你的好。”“你爱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他浑身一震,
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狼狈地别开脸。“不是的……我爱你,阿愫,
我一直都爱你……”他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底气。“是吗?”我笑了,“那你爱的方式,
可真特别。”“你爱我,所以把我一个人丢在机场,去陪生病的李薇薇。”“你爱我,
所以在我们订婚的前一天,因为李薇薇的一个电话,就放了我鸽子。”“你爱我,
所以在我为你挡酒喝到胃出血进医院的时候,你却在李薇薇的病床前,给她削苹果。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他已经面无人色,嘴唇都在哆嗦。这些事,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以为我林愫,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够了……别说了……”他痛苦地闭上眼。“怎么,不敢听了?”我步步紧逼,“沈泽言,
你敢做,就要敢当。”“收起你那廉价的深情和愧疚吧,我不需要。”“带着你的东西,
从我眼前消失。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转身回了院子,重重地关上了门。门外,
沈泽言久久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我以为,这次他总该死心了。4.可我没想到,
他会用更极端的方式,来逼我就范。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
是沈泽言的助理,声音焦急得快要哭出来。“林小姐!您快来医院看看吧!
沈总他……他出事了!”我的心倏地一沉。助理说,沈泽言跟我吵完后,一个人喝了很多酒,
非要自己开车去盘山公路,结果连人带车,都翻下了悬崖。我赶到医院的时候,
他还在抢救室。走廊的灯光惨白,将所有人的脸都映得没有血色。我看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
腿有些发软。尽管我对他已经没有了爱,可我从没想过要他死。我们就这样结束,一别两宽,
各自安好,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而不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不知过了多久,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病人多处骨折,还有些内出血,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但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我浑身的力气被抽空,靠在了墙上。助理走了过来,
眼圈通红:“林小姐,沈总他……他喝酒前,一直在看你们以前的照片。”我的心,
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这是一场苦肉计。一场用他自己的命来演的苦肉计。就为了逼我回来,
逼我心软。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透过ICU的玻璃窗,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
浑身插满管子,面色苍白的沈泽言。我只觉得一阵恶心。我转身就走。“阿愫!
”沈泽言竟然醒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嘶哑地叫住我。护士连忙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