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门礼仪
秦未央站在院门前,身侧的寒风吹动军绿色外套下的衬衫领角。
他的指关节微微发白,压着从戎时练就的本能——此刻,他不是战神,只是楚家赘婿。
楚府正厅灯火通明,门口两列仆人整齐站立,神情冷淡疏远,不带欢迎的意味。
前厅内,早有楚家核心人物落座,言笑晏晏,有意无意地将异样目光投向门口。
秦未央被引着走进,目光扫过厅堂,每一寸都藏着旧世的严苛和家族的法则。
楚芸瑶走在前面,步伐稳健,身后的裙摆拖曳得一丝不苟。
她声音柔和又疏离:“秦先生,请进。”
却故意用“先生”以示隔阂。
未央不语,只是向在场诸人微微点头。
大厅最上座,楚老先生神色不动,眸光沉静如水。
两侧楚家长辈、子侄皆聚,楚文宇靠在左边,一只手把玩着玉笛,唇边笑意带着轻蔑。
他将秦未央自上而下打量,眼中讥诮不加掩饰。
秦未央一入座,厅堂气氛便更趋僵硬。
“赘婿。”
楚三老爷率先开口,声音中混着不屑,“楚家有门规,旧俗重之,礼仪不可废。
今日你入门,需按家规举行仪式。
你可知?”
秦未央目光在厅堂扫过,点头:“请教规矩。”
楚文宇轻笑,敲了敲玉笛:“进楚门不易,这‘入门礼’可不是谁都受得了。”
楚芸瑶淡淡道:“流程己备下,未央如愿今日过礼,便算正式成为楚家人。”
秦未央的目光从芸瑶身上移开,落在正厅地面的一张薄毯之上。
他不动声色,静静等待下一步。
厅内众人皆在观望,有的冷眼、有的隐带试探,仿佛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管家端来一只沉重铜盆,置于正厅中央。
盆中温水映着灯光,其中漂着象征家族伦理的红色折纸,每一张都写着楚家训条。
楚三老爷起身,伸手指向铜盆:“依家规,新入赘婿要洗手明志,将楚家训条逐一捧起,宣诵堂前,以示尊重门风。”
场面安静,只有炭炉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仆人将秦未央引到铜盆前。
秦未央低头,看着水中漂动的纸条,指尖略微收紧。
他将左手浸入暖水,水温刺破残存的疤痕记忆。
取出第一张条,念道:“慎终追远,孝悌为先。”
楚家长辈们审视着秦未央,似乎在等他的声音打颤。
“明德惟馨,刚毅自立。”
下一句吐字清晰。
他的音色并不高,却在厅中回响。
楚文宇咬着笑,忽然插言:“可惜,话说得好,愿意做得却难。”
众人皆笑,却笑声各异,有意试探这个被视为‘外人’的赘婿是否会露怯。
秦未央面色不动,依次捧起条文,逐一宣诵。
每捧一次,旁人的目光都似刀般刮过。
当最后一张捧起时,楚老先生出声:“秦未央,你为何愿入楚家?”
全场静默,芸瑶神色微变。
秦未央微微一顿,却不曾迟疑:“家风严正,世家有继。
入楚门,愿守本分,助家安宁。”
老先生凝视许久,像是要从他的言语和神色中掘出些什么。
良久,他嘴角略勾:“好,愿你守得住。”
礼仪完毕,管家收起铜盆,两名仆人捧来沉重绸盒,赫然是楚家的“家令”:金色家徽与刻着族谱的玉简。
楚芸瑶取出家令,“秦未央,今日礼成,自此以楚家人自居,愿你日后不辱家名。”
语气虽冷,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情绪。
楚文宇再次插话:“入门只是开始,家族规矩多着呢,赘婿地位——呵,不若门外仆人。”
文字刀锋,意在伤人。
场中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秦未央却不动声色,沉静如水。
他将手中家令郑重收起,算是接受。
就在众人欲散之际,二房长老忽然开口:“入门礼未尽,赘婿还须答礼。”
他猛然亮出家族秘事,要求秦未央当场承诺,愿为楚家死生不负,无条件效命。
这一招,显然是挑衅,也是暗中试探。
厅堂再次安静,芸瑶目光微闪,似自内心挣扎。
秦未央略一颔首,道:“身既入家,当以家为重。
生死荣辱,俱在所系。”
楚家众人各有神色,有人满意,也有人冷笑。
楚文宇再度冷哼:“口说无凭,楚家不信诺言,只认行动。”
管家朗声:“赘婿初入,明日随楚二公子巡视家业,学规矩,见世面。”
秦未央应声,目光扫过楚文宇,心中己然警觉。
家族权力场如刀如云,这第一道明面试探,己让他感受到暗流涌动。
众人陆续离席,楚芸瑶走在前方,途经秦未央,忽然低声:“别逞强,这里不讲人情。”
秦未央轻声回道:“家规虽重,人心更难。”
短短一语,芸瑶一瞬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转头。
夜色将楚府包裹得更为阴沉。
秦未央独自站在灯下走廊,手指掩住掌心的家令,仿佛握住未解的谜团。
院中梅影斑驳,远处传来仆人低语,关于新赘婿能撑几日的话语并未刻意遮掩。
他未理,步入侧院静室,再次环视这雕梁画栋,感受到各方目光的压力与险意。
明日,将是家族真正的考验。
他沉默转身,步入属于自己的房间。
背后灯火映照着院门,仿佛预示着楚家深宅里未完的故事。
这一夜,他没再摘下外套。
所有心事与暗流,都被锁在沉静表面。
秦未央望向窗外,一抹海城的灯火若隐若现,他收紧掌心,等待着下一场刀锋试炼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