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偏殿独处,香愈浓
她被萧煜几乎是“拎”进了这间灯火通明的侧殿。
殿内布置清雅,燃着淡淡的檀香,却丝毫压不住她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缕冷梅幽香,反而因这密闭的空间和她的紧张,愈发清晰起来。
萧煜松开了手。
苏婉婉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向后踉跄了两步,险些又绊倒,慌忙扶住一旁的花梨木椅背才稳住身形。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觉得被他握过的手臂肌肤滚烫,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力度和温度。
“王、王爷……臣女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声音细弱,带着明显的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这副模样,倒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
萧煜并未立刻说话。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殿中主位坐下,玄色蟒袍上那深色的酒渍异常显眼。
他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物件,从她微乱的云鬓,到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再到她死死抠着椅背的、泛白的手指。
沉默,比斥责更让人窒息。
苏婉婉只觉得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他到底想怎么样?
是要在这里治她的罪吗?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不是故意跌倒,还是不是故意……往本王身上扑?”
苏婉婉脸颊“唰”地一下红透,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绯色。
“是…是跌倒!
臣女怎敢……怎敢唐突王爷……”她急急辩解,却因心虚而显得底气不足。
嬷嬷确实教过要“制造意外”接近他,可她真的没想用这么蠢的方式!
“哦?”
萧煜指尖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苏婉婉的心尖上,“苏家的女儿,行事竟如此毛躁?”
他提到了苏家!
苏婉婉心中猛地一紧,祖母的话再次回响。
她不能惹怒他,绝对不能!
她必须做点什么挽回……“是臣女的错!”
她忽然松开椅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弄脏了王爷的衣袍,臣女……臣女愿为王爷擦拭干净!”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补救措施了。
虽然笨拙,但至少是贴近他的机会。
萧煜看着跪在眼前的小女人,她身体微微发抖,像风中摇曳的小白花,那缕冷梅香气因她的动作和情绪,愈发浓郁地萦绕过来,钻入他的鼻息。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
擦拭?
倒是会找借口。
“起来。”
他命令道,语气依旧平淡。
苏婉婉愣愣地抬头,眼圈还是红的。
“本王不喜人跪着说话。”
他补充了一句。
苏婉婉只得怯怯地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
这时,殿门外传来内侍恭敬的声音:“王爷,干净的外袍送到了。”
“送进来。”
萧煜道。
一名小内侍低着头,捧着一件叠得整齐的玄色常服进来,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又迅速躬身退了出去,全程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煜并未立刻去换衣服,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婉婉:“不是要擦拭?”
苏婉婉又是一怔。
他……他这是同意了?
可……可这怎么擦?
酒洒在胸膛位置……她的脸更红了,指尖蜷缩着,不知所措。
“需要本王教你?”
萧煜挑眉,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讽。
苏婉婉被他一激,再加上家族重任压在心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她重新抽出那块己经被捏得皱巴巴的绢帕,一步步挪到他面前。
靠得近了,他身上的压迫感更强,那冷冽的松香几乎要将她包裹。
她颤抖地伸出手,绢帕小心翼翼地落在他湿润的衣襟上。
隔着一层湿透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结实的肌理轮廓和温热的体温。
她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偶尔触碰到他的身体,每一次触碰都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让她想缩回手,却又不得不继续。
她低着头,专注(或者说假装专注)于那片酒渍,完全没注意到头顶上方,萧煜的目光正落在她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睫毛上,落在她因紧张而咬紧的、泛着水光的唇瓣上,更落在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纤细优美的脖颈线条上。
那缕冷梅香,源头似乎就在那里。
他的眼神深了些许。
苏婉婉擦得认真又笨拙,酒渍早己渗入衣料,哪里擦得掉?
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心里乱成一团麻。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抬起,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
“啊!”
苏婉婉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一缩,惊惶地捂住耳朵,睁大了水盈盈的眸子看向他。
萧煜的指尖还停留在半空,他面色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个轻佻的动作不是他做的。
“耳朵很红。”
他淡淡陈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苏婉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
“看来苏小姐不仅行事毛躁,”他收回手,语气莫测,“身子骨也弱得很,轻易就脸红耳热。”
他这话意有所指,苏婉婉听得心慌意乱,却无从辩解。
就在这时,萧煜忽然站起身。
他身材高大,站起来瞬间带来的阴影几乎将苏婉婉完全笼罩。
她吓得又后退一步,险些撞到多宝阁。
他却只是俯身,拿起了软榻上的那件干净外袍,目光重新落回她惊魂未定的小脸上。
“今日之事,”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本王暂且记下。”
苏婉婉的心提了起来。
“至于该如何……”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泛着诱人粉色的脸颊和纤细的脖颈处流转了一圈,那缕幽香让他微微眯了下眼,“容后再议。”
说完,他不再看她,拿着衣袍,转身走向屏风后,显然是去更衣。
苏婉婉独自站在殿中,看着他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腿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他……他就这样放过她了?
“容后再议”又是什么意思?
她完全摸不透这位摄政王的心思。
勾引任务的第一步,搞得一塌糊涂,似乎失败了,又似乎……引起了那么一点点的注意?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耳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凉的触感。
鼻尖萦绕的,是殿内檀香、他留下的冷松香,以及她自己那无法控制的、幽幽散开的冷梅香。
混乱,心慌,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微弱的悸动,在心底悄然滋生。
偏殿之外,宴会仍在继续。
而她的命运,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转向一个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