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的日出医院的窗帘半开着，晨光熹微，透过玻璃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嘶哑声，胸口起伏得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四十七年的生命，如今被浓缩在这张白色病床上，每一天都可能是终点。他微微侧过头，

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照片上——八岁的儿子小宇正没心没肺地笑着，露出刚换牙留下的豁口。

那是去年在公园拍的，那时候他还能勉强走路，还能用双臂将儿子举过头顶，

听那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天空。“爸爸！”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溜进来，

生怕吵醒他似的。小宇穿着那件最爱的蓝色T恤，上面印着褪色的蜘蛛侠图案。

孩子脸上挂着故作轻松的笑容，但红肿的眼睛出卖了他一夜未眠的事实。“小宇来了啊。

”陈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气些，他抬起枯瘦的手，招了招，“过来让爸爸看看。

”妻子林薇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保温盒。她瘦了很多，

原本合身的连衣裙现在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但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掩盖了连日陪护的憔悴。

“感觉怎么样？”林薇走到床边，熟练地调整枕头高度，手指不经意地拂过陈默的额头，

试探体温。“很好，今天特别好。”陈默撒谎道，事实上，剧痛从凌晨就开始折磨他，

止痛针的效果正在消退。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今天是最后一天，他不能再让家人担心。

小宇爬上床边的椅子，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蜿蜒的输液管。“爸爸，我给你画了张画。

”他从背后抽出一张折叠的纸，郑重其事地展开。画上是三个手牵手的人，

背景有大大的太阳和彩虹。右边的小人矮矮的，左边的高一些，中间的最高。每个人都笑着，

天空中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爱我家”。“画得真好。”陈默感觉喉咙里堵着什么，

他清清嗓子，“这是咱们一家去公园那天吗？”小宇用力点头，

“妈妈说那天你把我举得特别高，高得都快碰到云彩了。”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一下，

“爸爸，你还能再举我一次吗？”病房里霎时间安静得只剩下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

林薇别过脸去，肩膀微微颤抖。陈默的心像被狠狠揪住，他多么想再次抱起儿子，

将他抛向空中，听那无忧无虑的笑声。可是现在，他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宝贝，

爸爸现在需要休息。”林薇深吸一口气，转回身来，脸上重新挂上微笑，“等爸爸好了，

我们再玩举高高，好吗？”小宇懂事地点头，但眼睛里闪烁着失望。陈默突然一阵剧烈咳嗽，

吓得林薇赶紧按呼叫铃。护士很快进来，熟练地加了点药。疼痛渐渐退潮，

但陈默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息。趁林薇和护士交谈的间隙，小宇悄悄凑到陈默耳边。“爸爸，

我知道你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小宇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奶奶说那里叫天堂。

”陈默愣住了，他没想到儿子已经明白这一切。“但是你别担心，”小宇继续小声说，

“我会照顾好妈妈。我还会每天给你写信，让风带到天堂去。”陈默再也控制不住，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他多么想看着儿子长大，参加他的家长会，教他骑自行车，

在他青春期困惑时给予指导，在他婚礼上送上祝福。这些平凡的幸福，

对他而言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儿子，”陈默艰难地开口，“爸爸最大的愿望，

就是再抱抱你。”小宇立刻站起来，轻轻俯身，尽可能温柔地环住父亲的脖子。

陈默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臂，抱住这个他最爱的小人儿。

儿子的头发闻起来有草莓洗发水的味道，温暖的身体充满生命力。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陈默闭上眼睛，许下人生最后一个愿望：如果能重来一次，

他绝不会浪费每一秒与家人相处的时光。如果能重生，他一定要弥补所有遗憾，

好好守护他所爱的人。窗外，朝阳完全跃出了地平线，将整个世界染成金色。

第二章 时光倒流黑暗。然后是刺眼的光。陈默猛地睁开眼，剧烈喘息着。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轻盈感。他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不在医院病房，而是在...家里的卧室？阳光透过熟悉的窗帘缝隙照射进来，

墙上的日历显示着——2015年6月15日。五年前？他难以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

皮肤饱满有弹性。他跳下床，冲到穿衣镜前。镜中的他面色红润，身体健康，

完全没有病痛的痕迹。这不是梦，感觉太真实了。“老公，早餐好了！

”楼下传来林薇的声音，年轻而富有活力。陈默跌跌撞撞地下楼，看见厨房里忙碌的妻子。

她哼着歌，正在煎鸡蛋，背影苗条优雅。

这时的小薇还没有被日夜陪护的疲惫折磨得形销骨立。“爸爸！

”一个小炮弹冲过来抱住他的腿。三岁的小宇仰着圆嘟嘟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你今天送我去幼儿园吗？”陈默蹲下身，紧紧抱住儿子，

吸入那奶香与草莓洗发水混合的味道。是真的，他的儿子，他的小宇，活生生地在怀里。

“送，爸爸当然送。”陈默声音哽咽。林薇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眼睛红红的。”“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陈默站起来，走到妻子身边，

轻轻拥抱她，“梦见我失去你们了。”林薇笑着推开他，“大清早的说什么傻话。快吃早饭，

要迟到了。”坐在熟悉的餐桌前，陈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每一口食物都美味得让他想哭，

每一次呼吸都顺畅得像是恩赐。他贪婪地看着妻子和儿子，将每一个细节刻进记忆里。

送小宇去幼儿园的路上，小家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指着路边的每一样东西问为什么。

若是从前的陈默，可能会敷衍了事，想着工作上的事情。但今天的他耐心解答每一个问题，

甚至主动指出有趣的事物。在幼儿园门口，小宇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爸爸，

下午一定要第一个来接我哦！”“我保证。”陈默亲了亲儿子柔软的脸颊，

看着那小身影蹦蹦跳跳地消失在门后。去公司的路上，陈默理清了思路。他回到了五年前，

这时候他还没有被诊断出患有那种罕见的遗传性疾病。现在他有时间改变一切——定期体检，

提前治疗，或许能够避免那可怕的结局。但更重要的是，他有机会重新来过，弥补那些遗憾。

从那天起，陈默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加班到深夜，而是准时下班回家陪家人。

周末不再埋头工作，而是带着妻儿去公园、博物馆、郊游。他手机里不再是工作邮件和文档，

而是成千上万张家庭照片。林薇起初觉得奇怪，甚至怀疑丈夫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看到陈默眼中真挚的爱意，便放下心来，享受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小宇更是开心得不得了，他的爸爸不再是那个总是疲惫不堪、没时间陪他的陌生人，

而是会趴在地板上和他一起搭积木、读故事、在雨中踩水坑的玩伴。陈默珍惜每一天，

每一个瞬间。他记录下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第一次骑自行车没有辅助轮，

第一次登台表演，第一次拿到奖状。他也不再把妻子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而是常常表达感谢和爱意。然而，尽管生活完美得近乎不真实，陈默内心始终有一丝不安。

他知道病魔可能正在某处潜伏，等待着发难的时机。一年后，他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结果令人震惊——医生在他体内发现了那种罕见遗传病的早期迹象。“很幸运我们发现得早，

”医生说，“现在开始治疗，有很大机会控制住病情。”陈默没有感到恐惧，

反而有种莫名的释然。命运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但没有免除挑战。不同的是，

这次他有了准备。治疗过程艰辛，但比起前世那种无力回天的绝望，现在的痛苦充满了希望。

林薇得知病情后哭了一整夜，但很快振作起来，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无论发生什么，

我们一起面对。”她握着他的手说。小宇虽然不太明白爸爸为什么经常要去医院，

但他知道用小小的手掌抚摸陈默的额头，说：“爸爸痛痛飞走啦！”陈默积极配合治疗，

同时更加努力地创造美好回忆。他知道，即使医学奇迹发生，

谁也不能保证他还能有多少时间。每一天都是礼物，每一刻都值得珍惜。他开始写日记，

记录下想对儿子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人生建议。他录制视频，保存下声音和影像。

他甚至提前为儿子准备了直到成年的生日贺卡，每一封都装满父亲的祝福和爱。

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陈默送已经上小学的小宇去学校。在校门口，

他蹲下来整理儿子的衣领。“小宇，记住爸爸永远爱你，无论发生什么。”“知道啦！

”小宇笑嘻嘻地应着，显然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分量。陈默紧紧抱住儿子，

就像前世最后那一天所做的那样。但这次，拥抱不再意味着告别，而是承诺。“快去吧，

要迟到了。”他轻轻推了推儿子的背。小宇跑出几步，突然回头喊道：“爸爸，

今天下班早点回来！你说好要教我放风筝的！”“一定！”陈默挥手，

目送那个小小的身影融入校园。阳光洒在他脸上，温暖而真实。无论未来如何，

此刻他拥有的一切，已是奇迹。第三章 珍藏时光日子如流水般平静而幸福地流淌。

陈默的治疗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医生称这几乎是个奇迹，

只有陈默知道，这份奇迹来自于珍惜当下的决心。小宇五岁生日那天，

陈默亲手做了一个风筝，形状是儿子最爱的恐龙。周末的公园里，父子俩奔跑在草地上，

风筝终于乘风而起，在蓝天中摇曳。“爸爸看！它飞得好高！”小宇兴奋地尖叫，

小手紧紧攥着线轴。陈默站在一旁，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刻——儿子仰起的小脸上写满惊喜，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前世，他错过了太多这样的时刻，总是以工作为借口，

将育儿的责任推给妻子。现在他明白了，孩子的成长没有重播键。那天晚上，

小宇因为太累早早睡去，怀里还抱着那个恐龙风筝。林薇轻轻带上儿童房的门，走到阳台，

陈默正站在那里望着夜空。“今天他很开心。”林薇从背后抱住丈夫，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你最近变得好多，好像特别...珍惜每一刻。

”陈默转身将她拥入怀中：“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和你与小宇在一起的每一秒，

都是生命给我的礼物。”他不敢告诉妻子重生的事，那太难以置信。

但他用行动证明着自己的改变——记得每一个纪念日，主动分担家务，

每晚给儿子读睡前故事，周末全家出游。有一次，小宇得了重感冒，高烧不退。

陈默请了三天假，整夜守在儿子床边，用湿毛巾擦拭那滚烫的额头，测量体温，

轻声哼唱催眠曲。林薇凌晨醒来，看见丈夫专注的侧影被夜灯柔和地勾勒出来，

不禁泪湿眼眶。“你应该叫醒我的，”她轻声说，“明天还要上班。

”陈默摇摇头：“还记得小宇一岁那年生病吗？你整夜抱着他，我在外地出差。

后来你说那晚你害怕极了，生怕孩子有什么闪失。”他握住妻子的手，“对不起，

那时候让你独自承担了那么多。”林薇惊讶地看着他：“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

”“我记得所有我本该在场却缺席的时刻。”陈默的声音有些哽咽，“不会再有了，我保证。

”小宇的病好了之后，陈默开始实施他思考已久的计划——创建家庭记忆库。

他买来好几个厚厚的相册，将手机里的照片精心打印出来，每张背面都写上日期和简短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