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酒壶与尸体暮春。迷雾林外的“醉仙栈”，酒旗被风扯得歪歪斜斜。沈留白捏着酒壶，
指尖沾了圈酒渍，正盯着桌上的花生发呆。旁边的马三急得直搓手，
粗嗓门震得碗碟乱响：“头儿！都等半个时辰了，那镖师再不来，咱这趟差不就白跑了？
”沈留白抬眼，眼尾挑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急什么？镖师丢不了，倒是你再嚷嚷，
栈老板该来收我酒钱了——我可没带银子。”马三噎了噎，
摸出腰间的碎银拍在桌上：“我付！可咱是奉命来接‘玲珑玉’的，听说那玉能照见人心，
要是被劫了……”话没说完，栈外突然闯进来个浑身是泥的汉子，脸白得像纸，
一进门就瘫在地上，指着迷雾林的方向，话都说不利索：“死、死人！
镖师……镖师死在林子里了！”沈留白的酒壶顿了顿，终于肯把目光从花生上移开。“哦？
”他慢悠悠起身，酒壶揣进怀里，“走，看看去。马三，
把你那柄破刀带上——别又像上次那样，刀鞘掉在半路上。”马三脸一红，
慌忙拎起靠在桌边的腰刀，跟在沈留白身后往迷雾林走。林子里的雾果然浓，走了没几步，
马三就撞到了棵树。沈留白却像长了眼睛，脚下一步都没歪，直到前方传来隐约的血腥味。
地上躺着个穿镖师服的汉子，胸口插着把短剑，刀柄上缠着圈青绳。旁边的镖箱开着，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片碎玉屑。马三蹲下身，摸了摸镖师的颈动脉，苦着脸回头：“头儿，
没气了。‘玲珑玉’肯定被劫了！”沈留白没说话，蹲在尸体旁，
手指碰了碰那把短剑——剑刃很薄，刻着个“雪”字。他又看了看镖师的手，
掌心有几道新的划痕，不像是被剑划的，倒像是被什么钝器磨的。“马三，
”沈留白突然开口，“你说，一个镖师，走镖的时候，会把镖箱开着吗？
”马三愣了愣：“肯定不会啊！除非……除非是被人打开的。”“可你看这镖箱的锁，
”沈留白指了指箱扣，“是从里面撬开的。”马三凑过去一看，果然，
箱扣内侧有明显的撬动痕迹，外面却完好无损。“这、这怎么可能？”马三挠头，
“难不成是镖师自己把箱子打开，然后被人杀了？”沈留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酒壶又被他捏在手里：“谁知道呢？不过，这林子里，应该不止我们三个。”话音刚落，
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环佩声。2 青绳与剑来的是个女子。一身白裙，
腰间系着条青绳，手里握着柄长剑，剑穗也是青的。她走进雾里，裙摆沾了些草屑，
却半点不显狼狈，反倒像从画里走出来的。马三眼睛都看直了，刚要开口，
就被沈留白用眼神制止了。女子走到尸体旁，蹲下身，目光落在那把短剑上，
眉头微蹙：“这是我的剑。”马三“啊”了一声：“这么说，你就是凶手？”女子抬头，
看了马三一眼，眼神冷得像冰：“我杀他，是因为他该杀。”沈留白靠在树上，
酒壶凑到嘴边，喝了口酒：“姑娘，话可不能乱说。你说他该杀，他怎么个该杀法？
”女子站起身，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我叫苏挽雪。昨天傍晚，我在林子里歇脚，
这镖师突然闯进来，说我挡了他的路，还想抢我的包裹。我跟他理论，他就拔刀要砍我，
我没办法，才用剑刺了他。”马三听得火冒三丈：“好啊！原来这镖师是个恶人！
那‘玲珑玉’呢？是不是被你拿走了？”苏挽雪摇头：“我没拿什么玉。我刺了他之后，
怕惹麻烦，就赶紧走了，直到刚才听到你们的声音，才回来看看。”沈留白没说话，
目光落在苏挽雪的青绳上——那绳子的材质，和短剑刀柄上的青绳一模一样。
他又看了看苏挽雪的剑鞘，里面是空的，剑刃上没有血迹，只有一层薄薄的霜。“苏姑娘，
”沈留白突然问，“你这剑，叫什么名字？”“挽雪剑。”苏挽雪答得干脆。“挽雪剑，
听着倒是雅致，”沈留白笑了笑，“可我听说，挽雪剑的剑穗，是白色的，不是青色的。
”苏挽雪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我喜欢青色，就把剑穗换了。这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沈留白摊了摊手，“只是觉得可惜。好好的一把名剑，换了个剑穗，
倒像是变了味。”马三没听明白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头大：“头儿，那现在怎么办？
她说她是正当防卫，可‘玲珑玉’不见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沈留白还没开口，
林子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是个老和尚，穿着件破僧衣，手里拿着个木鱼，
走得慢慢悠悠。3 木鱼与证词老和尚走到近前，看到地上的尸体，双手合十，
念了声“阿弥陀佛”。“施主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和尚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熏过。
马三赶紧上前：“大师，你见过这个人吗？还有这位姑娘，你认识吗？”老和尚眯着眼睛，
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苏挽雪，摇了摇头：“老衲昨天傍晚路过这里，
倒是看到过这位女施主，还有一个穿镖师服的汉子，只是没看清脸。
”“那你看到他们干什么了？”马三追问。老和尚叹了口气：“老衲看到的时候，
那镖师正跟女施主说话，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不像要动手的样子。后来老衲走了几步，
就听到后面有争吵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老衲不敢回头，就赶紧走了。
”马三愣了愣：“客客气气的？可苏姑娘说，镖师要抢她的包裹，还拔刀砍她！
”苏挽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大师，你可不能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跟他客客气气的了？
”老和尚双手合十：“女施主，老衲说的是实话。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是老衲看错了，
愿受佛祖惩罚。”沈留白靠在树上，手指敲着酒壶，眼神里带着点玩味：“这么说，苏姑娘，
你刚才说的，不是实话？”苏挽雪咬着唇，没说话，只是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马三挠着头，
觉得越来越乱：“头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苏姑娘说镖师要杀她，
老和尚说他们客客气气的，谁在撒谎啊？”沈留白没回答，反倒问老和尚：“大师，
你昨天傍晚路过这里，是要去哪里？”老和尚答：“老衲要去前面的‘静心寺’，
给寺里的菩萨上香。”“静心寺？”沈留白挑了挑眉，“我记得静心寺在东边，你从西边来，
往东边走，怎么会绕到这迷雾林里来？”老和尚的脸色变了变，
咳嗽了两声：“老衲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走岔路了。”“哦？”沈留白笑了笑，
“走岔路能走到这迷雾林，大师的运气倒是不错。只是这林子里雾大，大师一个人走，
就不怕遇到山贼？”老和尚双手合十：“老衲有佛祖保佑，不怕。”沈留白没再追问，
只是把酒壶里的酒喝光了，随手扔给马三：“去，再买壶酒来。顺便问问栈老板，
昨天傍晚有没有看到其他陌生人进林子。”马三接过酒壶，应了声“好”，转身就往栈子跑。
苏挽雪看着沈留白，眼神里带着点疑惑：“你到底想干什么？”沈留白靠在树上，
看着她：“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知道，这镖师到底是怎么死的，‘玲珑玉’到底在哪。
毕竟，我拿了官府的钱，总不能交个空差回去。”老和尚在一旁念着“阿弥陀佛”，
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地上的尸体，像是在掩饰什么。4 马三的发现没一会儿，
马三就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两壶酒，还带了个包子，一边啃一边说：“头儿，我问了栈老板，
他说昨天傍晚除了苏姑娘、老和尚，还有个山贼进了林子！”“山贼？”沈留白坐直了点，
“什么样的山贼？”“栈老板说，那山贼长得凶巴巴的，脸上有个刀疤，手里拿着把斧头，
看着就不好惹。”马三咽了口包子，“栈老板还说，那山贼进林子前，还跟他要了壶酒，
说要去林子里‘发财’。”沈留白眼睛亮了亮：“发财？看来这‘玲珑玉’，
说不定是被那山贼劫走了。”苏挽雪却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昨天刺了镖师之后，
没看到什么山贼。要是有山贼，他早就该出来抢我了。”老和尚也说：“老衲也没看到山贼。
那林子里除了我们三个，没别人了。”马三挠头：“可栈老板不会撒谎啊！
他说那山贼确实进了林子，还没出来呢！”沈留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既然没出来，
那我们就去找找。马三，你跟我走，苏姑娘，还有大师，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别乱跑——要是跑了，可就成了嫌疑犯了。”苏挽雪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
老和尚也双手合十，说了声“好”。沈留白和马三往林深处走，雾更浓了，
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马三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又撞到树，沈留白却走得很稳，
像是对这林子很熟。“头儿，你怎么知道往这边走？”马三忍不住问。
沈留白指了指地上的脚印：“你看，这脚印比我们的大，还沾了些泥，应该是那山贼的。
他往这边走了，我们跟着就行。”马三凑过去一看，果然，地上有串大脚印，
一直往林深处延伸。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了个山洞，洞口有堆篝火，还冒着烟。
“头儿，你看！”马三指着山洞，压低了声音，“那山贼肯定在里面！”沈留白点了点头，
从怀里摸出把短刀——他平时不喜欢带兵器，觉得麻烦，这短刀还是上次查案时顺手拿的。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洞口，往里一看，果然有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正坐在篝火旁，
手里拿着个玉坠，在火光下晃来晃去。那玉坠通透，正是“玲珑玉”！“好啊！
果然是你偷了‘玲珑玉’！”马三忍不住喊了一声，拔出腰刀就冲了进去。山贼吓了一跳，
抬头看到马三，也不含糊，抓起身边的斧头就迎了上去。“哐当”一声，刀斧相撞，
马三被震得退了两步，山贼却纹丝不动。“哪来的小崽子，敢管爷爷的闲事！
”山贼咧嘴一笑，露出颗黄牙，“这玉是我从那镖师手里抢的，有本事你就拿去！
”沈留白走进山洞，靠在洞口，抱着胳膊看着两人打斗：“山贼大哥，你先停手。我问你，
那镖师是你杀的？”山贼看了沈留白一眼，又看了看马三，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