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火初燃
剑鸣声声，清越而孤寂，与屋内老式收音机里沙哑的戏曲杂音混在一起，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网吧内，死里逃生的恐惧并未消散，反而转化为另一种更深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茫然。
几个少年蜷缩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那柄自行飞舞的古剑，以及剑后无边无际的、蠕动着的黑暗。
世界观在眼前碎裂的声音，比玻璃破碎更刺耳。
张小画从柜台上跃下，落地无声。
他走过瘫软的少年身边，从角落的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放在一个抖得最厉害的少年面前。
“喝点水。”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那少年猛地一颤，惊恐地看着他，又看看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红尘烟火’协议能量储备67%。
青铜兵器‘赤霄’（暂命名）灵性燃烧过度，预计剩余持续时间7分32秒。
高维能量潮汐第二波峰值正在形成。
冷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数据冰冷而紧迫。
张小画走到窗边，伸手，指尖轻轻触碰玻璃。
窗外，那被称为“赤霄”的古剑似有所感，剑身微颤，发出一声短促而依恋的嗡鸣，如同离家的孩子听到了父母的呼唤。
“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不知是对剑，还是对冷月。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惊魂未定的少年。
他们的脸在显示器的微光下显得格外稚嫩，也格外苍白。
“现在，没人能保证绝对安全。”
张小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窗外的剑鸣与风雨，“门外的东西，你们看到了。
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游戏。”
少年们身体一僵，恐惧再次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但这里，”张小画指了指脚下，“暂时还能撑一会儿。”
他走到电源总闸旁，那里除了空气开关，还挂着一个老旧的、漆成军绿色的铁皮盒子，上面用白色油漆写着“应急”二字，还有一个模糊的五角星。
他打开盒子，里面不是保险丝，而是几个粗糙的手摇式手电筒，几包压缩饼干，几瓶水，还有一捆捆……淡黄色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符纸。
符纸上的朱砂符文歪歪扭扭，甚至有些可爱，与窗外那柄古剑的煌煌之威截然不同。
“会摇发电机吗？”
他拿起一个手摇电筒，递给离他最近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愣愣地接过，下意识地摇动起来，齿轮摩擦发出轻微的嘎吱声，灯泡散发出不算明亮但稳定的光芒。
“你，”张小画指向另一个看起来稍壮实的，“把这些饼干和水分了。”
“你，”他看向那个之前还敢问话的少年，“拿着这些符，去贴在那边窗户的裂缝上，随便贴，贴满为止。”
他的指令简单，首接，甚至有些粗暴，却奇异地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只能服从的力量。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必须做点什么”的本能被强行激发了出来。
少年们像提线木偶般动了起来。
手摇发电机的嘎吱声、撕开包装袋的窸窣声、奔跑的脚步声、还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声，暂时驱散了一些死寂。
淡黄色的符纸被胡乱贴在玻璃窗的裂缝上，它们散发的微光连成一片，虽然微弱，却让那层紫金色涟漪似乎稳固了一丝。
微弱人道愿力检测。
‘红尘烟火’协议效能提升0.3%。
冷月汇报。
张小画走到柜台后，掀开地板上一块隐蔽的活板。
下面不是电路，而是一个小小的祭坛般的布置。
正中供奉着的，不是神像，而是一枚磨损严重的金属徽章，与之前他弹入古剑的那枚相似，只是更大，更旧。
徽章周围，刻满了细密的、与现代电路图融合在一起的符文。
他将手按在徽章之上，闭上眼。
胸前那点红光再次透衣而出，变得明亮。
这一次，不仅仅是红光，还有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纯正的紫气，自他指尖流入徽章，再通过那些刻画的“电路”，无声地汇入整个网吧的根基。
窗外，赤霄古剑的剑光猛地又亮了一分，将几只试图趁机扑上的黑影斩灭。
“老板……”那个分饼干的少年突然小声开口，手里捏着半块压缩饼干，眼神却不再全是恐惧，多了些别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小画没有睁眼，只是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以前当兵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后来，开了个网吧。”
呜——！！！
就在这时，窗外那无边的黑暗发出了新的、更加恐怖的声响！
不再是窸窣声，而是如同亿万个喉咙同时发出的、充满怨毒与饥渴的咆哮！
第二波冲击，来了！
黑暗浪潮猛地沸腾起来，高度骤然提升，仿佛整个天穹都要压下来！
赤霄古剑发出的红青剑光瞬间被压缩得只剩薄薄一层，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贴在玻璃上的黄色符纸无风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回座位！
抓紧！”
张小画猛地睁开眼，低喝道！
少年们连滚爬回电脑椅，死死抓住扶手。
张小画双手同时按在祭坛徽章上，胸前红光与指尖紫气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
“冷月！
超载运行！”
警告：超载将导致不可逆损伤…… “执行！”
指令确认。
‘红尘烟火’协议，最大输出！
嗡——！！！
整个银河网吧所有的电脑屏幕、灯管、甚至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都在同一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炽光芒！
所有的光汇聚成一道粗壮的光柱，冲天而起，悍然撞入那压下的黑暗浪潮！
光芒与黑暗再次轰然对撞！
这一次，没有立刻分开。
光芒死死顶住黑暗，彼此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网吧剧烈震动，墙体开裂，灰尘簌簌落下。
那光芒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影像闪烁——是这座城市百年的悲欢离合，是柴米油盐的日常，是无数平凡人忙碌奔波的身影，是灯火通明的街道，是婴儿的啼哭，是老人的微笑……是所有构成“人间”的、微不足道却生生不息的碎片。
这些碎片汇聚在一起，竟成了照亮这漫漫长夜的最初星火。
光芒之下，张小画站得笔首，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按在徽章上的双手稳如磐石。
他身后，是几个吓得闭上眼睛、却依旧死死抓着扶手、未曾放弃的少年。
以及窗外，那柄虽光芒黯淡、却依旧倔强嗡鸣、死战不退的青铜古剑。
星火虽微，终可燎原。
死战，方见生路。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