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太子被陷害那年，我嫁给了他的死对头。三年后，他卧薪尝胆，逆风翻盘，重掌东宫。

将对家全数屠尽。而我，被囚于东宫深处。自那以后，他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白日里，

他是一心向佛、辅理朝政的清冷佛子。悲悯如月、不染尘埃。可每当夜深人静，他犹如鬼魅。

穿过层层看守，褪下身上的黑色大氅。眼尾泛红，在榻上夜夜折磨我至天明。他恨我至深。

却不知，其实我快死了。1我被囚禁的第三年，祁政登基为帝。皇宫内外昼夜歌舞，

庆贺新帝即位。我也终于得以走出那座精致的牢笼，被带去亲眼见证他坐上龙椅的威仪。

好让我尝一尝，背叛他后悔的滋味。宫女们极尽所能地打扮我。

她们捧来祁政赐下的上好胭脂水粉、华美精致的钗环首饰。

宫里最好的绣娘以最华贵的绸缎为我缝制的衣裙。我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脸，美则美矣，

却毫无生机。那双从前漾着桃花的眼睛，如今静得像一口古井，映不出一丝波澜。

走出困我三年的岁安宫时，我抬手微微遮挡刺目的阳光。三年了，

我曾无数次想象它的明亮与温暖。可真正触及之时，却只剩满目刺痛。

软轿一路将我抬至乾清宫。祁政如今的居所，也是当今皇帝的宫殿。巍峨矗立，天子居处。

他本就该住在这样的地方，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太监与宫人一步步引我向内走去。

我缓缓步入内殿，望向那高踞龙椅之上的男人。一袭金色龙袍，衬得他高不可攀。

如天上月般清冷，也带着不可一世的威严。长眉入鬓，微微挑起的丹凤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不怒自威。仍是好看的祁政，只是神情冷得像我们从来就不认识。

我跪伏在地，将额头紧紧贴上冰冷的地砖。四下安静，

只有他手中一粒粒拨动的菩提子发出咔哒轻响。突然，

祁政威严的声音从高处冷冷落下：“谢听晚，当初背叛朕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当然想过。我日夜期盼的，便是他早日登上高位。统领天下，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

我懂他的才华与谋略，也懂他的悲悯和胸怀。他只是……唯独恨我。我依旧一动不动，

静静跪着。啪的一声。他将那串日夜不离的菩提手串猛摔在地。珠串应声断裂，

一粒粒沁着褐色光泽的菩提四散迸开。犹如我早已四分五裂的心。

“你……凭什么还是这副姿态？连一句认错都不肯？为什么就不求朕原谅你？为什么！？

”他咆哮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自抑的颤抖。我垂首嘴角轻轻扬起。真心为他高兴。

他得到了一直以来所求的一切。这就够了。即便他恨我。2六年前。他为救我父亲，

担下死对头周寅设计陷害的罪名，却未曾为自己辩解一句。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欠他的，

今生也还不清了。他用太子之位，换我谢家满门性命，却终究没能留住谢家昔日的荣光。

皇帝一旦对谢家生出猜忌，纵使没有实证，也有千百种方式将我们慢慢磨尽。家门衰败，

不过朝夕之间。而那个曾如云上明月般的太子，也因此坠入了幽暗的牢狱。

父亲临终前紧拉着我的手，说谢家欠太子的，生生世世也还不完。我擦干眼泪，脱下孝服。

换上了一身素净却勾勒腰身的月白襦裙。对镜描眉点唇，

将破碎的自己一点点拼凑成惊艳的模样。我找到周寅时，他正在庭中拭剑。

“只要你能救出祁政，我便嫁你。”他擦拭的动作未停，头也未抬，

只朝那凛冽的剑锋冷冷吹了一口气。周遭空气凝滞，我的心犹如悬在那把利刃之上。

颤颤巍巍，不敢呼吸。良久，他才终于掀起眼皮。

目光落在我刻意修饰过的脸庞、微颤的唇瓣和盈盈一握的腰身上时，

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原本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神竟也迟滞了半分。随后，

他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又冰冷的弧度。“当真？”我轻轻松了口气，

父母赐我的这副容貌，终究还剩这一点用处。为了不让祁政将来心有负累，

也为了让周寅真正信我。我当着周寅的面，提笔写了一封给祁政的信。

“祁政亲启：时局已定，成王败寇。你我殊途，终难同行。今嫁与周寅为妻，前尘尽断，

旧约皆休。自此后，天涯陌路，各生欢喜。勿念，勿寻，相忘于江湖。

谢听晚 谨书”我面上平静如水，字字句句写得沉着。内心却早已溃败的不成样子。

我亲手斩断了这一生与他的所有情缘。踏入阴冷牢狱，我见到了他。

即便身陷囹圄、衣衫褴褛，祁政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清贵。昏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挺鼻薄唇，眉眼深邃。我将信亲手递至他面前。他抬眼看我，

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却依然锐利如刀，直刺心底。不敢再看他猩红的眼眶，

我仓促转身。周寅将披风轻轻覆在我肩上，以胜利者的姿态揽住我，一步步带我走出监牢。

当夜，牢狱中传出祁政几近疯狂的嘶吼。不久后，祁政终于被卸去镣铐，

以废太子的身份走出了那座剥夺他所有尊严的牢狱。同日，我凤冠霞帔，坐上花轿，

嫁与周寅为妻。喜帕之下、喧天锣鼓之中，真正的谢听晚早已死去。往后岁月，

活着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周寅手中握着大昭几乎所有兵权。

说天下是周家的也不为过。他只需稍稍动动手指，就能决定谁坐上太子之位。

他答应我救祁政，只是一步权宜之计，并非真心扶持。祁政看似清朗如镜，可胸有乾坤，

骨子里更藏着一股狠劲。不如其他皇子那般好掌控。但周寅没有料到，只要给祁政一丝缝隙，

他就能翻身崛起，再不可控。三年间，祁政如蚁蚀堤，无声渗入周家兵权。待周寅惊觉，

大势已去。溃逃漠北之前，他想先杀了我。短刃冰凉的刀锋缓缓贴过我的脸颊，

他冷笑道：“红颜祸水，这话当真一点不假。若不是我当初鬼迷心窍，

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心里冷笑。当年他娶我，不过是权势滔天后的膨胀而已。

他想向天下人昭示，他夺了旧日太子心尖上的人。我以为这次周寅会一刀杀了我，

毕竟他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死在他手里的人命无数。我认命地闭上眼。

等来的却不是他将短刃直接刺入我的心口，而是将一粒药丸塞进我口中。他抚摸着我的脸，

语带遗憾。“谢听晚，这么美的人儿，留下你我还真舍不得！

”“你和祁政这般互相成全的爱，当真是让我嫉妒，

我也想让他尝尝亲眼看着挚爱离去的滋味。”他让我吃下的是，久寂丸。毒入脏腑，

噬骨腐髓。此毒无解药。直到三年后，我的生命会一点点被消耗殆尽。

周寅将我关在周府的地牢里。阴暗、潮湿、恶臭。老鼠在脚边肆意爬行。

而后他带着周家老小和边防图，仓皇逃往漠北。就在与漠北一河之隔处，被祁政领兵追上。

他红着眼，一刀一刀活割周寅身上的肉。终于从他嘴里撬出了我的所在。周寅痛哭流涕，

只求祁政能一刀给他个痛快。最后周家满门被悉数屠尽。血水染红整条河，

流淌三百里……彼时，我已经在肮脏黑暗的地牢里待了三日。当地牢的门被人一刀劈开。

逆光中，我看到了那张梦中千百次描摹的脸——祁政。尘埃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

我抬起头望向他，他宛若神明降临。他带我离开地牢，却又将我送进另一座牢笼。整整三年。

只不过这一次，囚禁我的是一座雕梁画栋的精美宫殿。有成群奴仆环侍，锦衣玉食，

珠翠环绕。唯一不变：我不得踏出宫门半步。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祁政常裹着黑氅，

悄然穿过层层守卫，出现在我榻边。大氅委地，露出他染红的双眼。

他铁钳般的双手环住我的身躯，近乎疯狂地折磨我到天明。那目光交织着情欲与刻骨恨意，

力道大的像要将我撕碎。“你不是爱慕权势吗？”他喘息低吼，

“如今朕手握天下最大的权与势！你可满意了？”我不知如何作答才能令他满意。他不知道，

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3我只觉得身体一日比一日累。清晨咳嗽时，我吐出一口鲜血。

贴身伺候我三年的小红快要哭了出来。我让她替我守着秘密。小红红着眼睛点头，

然后将染血的帕子丢进了火盆。我给她留了许多首饰，

承诺在我死后会将她偷偷送出去宫安顿好。忽然有乾清宫的太监来报。我挣扎地从榻上下来，

小红扶着我行礼。太监传了祁政口谕:要我参加今晚的中秋宫宴。我一阵恍惚。

抬眼望向院中已经泛黄的银杏树。原来已是中秋了。从前随着父亲母亲参加过不少次宫宴，

一家人和和睦睦、笑靥盈盈的回忆，如今只觉得陌生又遥远。

宫女们端来一盒盒华丽的珠钗首饰让我挑选。我兴致缺缺。只选了其中最素的一支珍珠发钗。

衣裳也选了一身极为简单的淡黄色罗裙。宫宴之上，尽是衣着光鲜的京中贵女。

我悄悄选了一个离祁政最远的位置坐下。坐在祁政身边的是沈傲雪。

朝中新贵沈大将军的嫡女。沈将军是祁政最得力的大将。将门之女，姿容绝艳，

眉目间自带一股骄傲。新帝登基，后位一直空悬。不少大臣都想将家中女儿送进宫，

可祁政始终未曾松口。唯独沈傲雪，是如今唯一能近他身的女子。能坐在这个位置，

众人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席间众人纷纷恭维沈将军与沈傲雪，而她却穿过人群，

将目光落在我身上。“陛下，臣女听闻谢姐姐曾与您是青梅竹马？”祁政闻言眯了眯凤眸。

并未立即回话，只将手中的酒盏握得紧了些。这话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皆替沈傲雪捏了一把汗。到底是将门之女，人人避而不提的旧事，

她偏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高声挑明。大家悄悄观察着祁政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祁政忽然大笑一声：“不过是个罪臣之妇，朕念其父曾有功于朝，

才留她在宫中做个婢女罢了。”祁政转头冷冷看着我道，“谢氏，还不快给各位女宾倒酒。

”看来是祁政是真宠她。虽然我早已不奢求祁政的爱，可当众被他这样奚落，

平静如水的心到底还是被风吹皱了一瞬。定了定神，起身一一为席上女宾斟酒。

轮到沈傲雪时，她故意将酒杯挪开，酒水顿时洒在她的裙摆上。

她讥讽道：“谢姐姐在宫中三年，连倒酒都没学会吗？要不要我让嬷嬷好好教教你啊？

”我连忙放下酒壶，取出帕子想要替她擦拭。祁政一把将沈傲雪揽入怀中，

冷声对我道：“如此笨手笨脚，还不快退下！别扰了朕的兴致。”席间众人投来戏谑的目光。

我垂眼退回座位。刚坐下，就听见旁边郑国公夫人与旁人低语：“瞧她这身穿戴，

连我的丫鬟都不如。看来陛下真把她当奴婢使唤。

”另一位礼部尚书夫人附和道：“当年陛下最落魄时，她背信弃义嫁与叛贼。

如今陛下留她一命，已是仁慈。”“换作是我，早就自我了断了，

哪还有脸面在这儿丢人现眼。”众口铄金。我敛眉***。却能感觉到，

祁政的目光隔着宴席牢牢锁在我身上。气压陡然低沉。方才他还搂着美人饮酒作乐，

转眼却像是换了个人。他忽然放下酒杯，声音冷肃：“朕的清修时间到了，众卿继续宴饮。

”沈傲雪依依不舍地刚要拉住他的衣袖，就对上祁政冰冷的眼神，顿时收回了手。

祁政一离席，沈傲雪便转过身，恶狠狠地瞪向我。仿佛是我赶走了祁政。

她端着一杯酒朝我走来，执意要敬我。我素来不善饮，加上身子虚弱的很，便端起茶杯，

想以茶代酒。可沈傲雪却不依不饶：“谢姑娘这是不给我沈傲雪面子？一杯酒都不肯赏脸？

”席间女宾纷纷倒向她那边，也跟着劝酒：“是啊谢姑娘，不过一杯酒而已。

”沈傲雪又故作自责道：“莫非谢姑娘是在怪我方才失言？那我自罚三杯，向你赔罪好不好？

”说罢，她仰头连饮三杯，眼都不眨。其他夫人见状又劝：“都是京城里相识的，

日后难免相见，何必把场面闹得这样僵。”大有我今日不喝不会善罢甘休的气势。

我接过沈傲雪婢女递来的酒，仰头一饮而尽。酒液灼烧入喉，一路滚烫。

沈傲雪这才满意地回到座位。很快，我就意识到酒有问题。脑袋忽然昏沉的厉害，

身体开始无力发软。我擦拭着额角的汗，远远看见沈傲雪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4我冷汗涔涔，只觉得越来越难受。小红早已被人支走。这时，

沈傲雪身边的婢女上前扶住我。轻声说道：“看来谢姑娘果真不胜酒力，

奴婢带您下去歇息吧？”我浑身无力，只能由她搀着，被带进一间僻静的厢房。

身子软软倒在榻上。朦胧间，听见沈傲雪的声音响起：“姐姐夫君已经死了三年，

想必你也寂寞难耐。我今日就发发善心，帮帮你吧。”我抬眼望向她那张美丽又凶狠的面庞。

声音有气无力：“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她笑得肆无忌惮：“怎么能说我害姐姐呢？我是在帮姐姐啊……哈哈哈！

”忽然她眸色一暗。“我要你和陛下，不会再有一丁点的可能！”我凄然苦笑。

“其实你不必如此费力毁掉我……脏了自己的手，就不怕天子一怒吗？

”毕竟我是快要死的人了。沈傲雪哈哈大笑。“姐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待陛下看到你身边躺着个卑贱的男人，会是什么感受？还会不会对你放不下、又丢不掉？

”是啊，就连沈傲雪也看出来了。我不过是祁政放不下、又丢不掉的旧物罢了。

沈傲雪朝身后示意：“我们谢姑娘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伺候’，务必让她尽兴啊。

”一个阴冷坚定的男声应道：“沈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官场争斗之中，

不少人身边都豢养着甘为主人赴死的死士。以一身性命，换取身后三代人的安稳。

这样的交易，看似划算，却终究不够光明，更谈不上人道。此等手段，向来为人不齿。

没想到，沈家这样的肱骨之臣，竟也会暗中驯养着这样的死士。我用尽最后力气睁眼，

模糊的视线中，一张陌生狰狞的脸正逐渐逼近。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那三年。

周寅每天晚上房事之后，不尽兴。便用鞭子一道又一道抽打在我身上。屈辱，无力，

生不如死……我呆滞地睁着眼睛，眼泪无知无觉地滑落。在我心如死灰之际。

那个已向我伸出手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道鲜血，还来不及呼救，

便软软倒下。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脸冷峻的祁政。

5祁政正慢条斯理地用白色绢帕擦拭匕首上的血迹。血迹将绢帕染红，

而他的脸上始终波澜不惊。待尸体被悄无声息地拖走，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不管何时，

在我心里，始终还是觉得只要看见祁政便安全了。就如三年前。

他一刀劈开周寅关押我的那间地牢，站在逆光的夕阳里。我从阴暗潮湿的牢里茫然抬头。

当我看清那张隐在暗处的脸，即便看不清表情，心里却仍升起一簇又一簇烟花。

眼泪抑制不住地越流越凶。我强忍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可我不能……再把他弄脏了。

他那么好的人，原本干净得如同在凡间独自行走的佛子。清正、廉明、悲悯。是我们谢家，

让他双手沾上鲜血。他明知是陷阱，仍一步一步踏入，自此坠入黑暗。

逼他做出一向不齿的阴谋算计，将刀锋对向本该无辜的人。此后再难从他脸上看到笑容。

祁政忽然俯身靠近我。那张白皙俊美的面庞近在咫尺，冷漠地端详着我惨白的脸。

高挺的鼻尖几乎触到我的鼻梁，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薄软唇瓣传来的阵阵凉意。意识模糊间，

我轻轻唤道：“阿政……”他终年含冰的眉眼倏然消融。他伸出手，

修长而冰凉的手指轻抚上我的脸。我主动将脸更用力地贴向他的掌心。明明是凉意沁人的手，

却让我如坠冰窟的心一点点暖了起来。体内的痛苦仿佛也在渐渐消退。我闭上眼，

任凭眼泪汹涌滑落。祁政默默拭去我的泪，在我身边躺下。

我用尽所有力气将头缓缓挪向他的肩膀。恍惚间，仿佛回到少年时，我们在马场上纵马驰骋。

累了，坐在一棵参天大树下休息。他倚树闭目养神，我悄悄地将头一点一点枕上他的肩上。

那时我偷偷抬眼，看见他紧闭的眼睫轻轻颤动，却仍一动不动。我抿着嘴偷笑。

那些恍如昨天的美好，怎么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间，我竟安然地坠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喧闹声将我惊醒。梦里的温热似乎还未散去，

就听见沈傲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谢姐姐，你休息好了吗？我带各位夫人来看看你。

”6不等我开口回应，沈傲雪已带着一众女眷直接推开了房门。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撞在墙上。透过层叠的纱帐，只见厢房里乌泱泱挤了七八个华服妇人。

个个伸长了脖子朝榻上张望，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沈傲雪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双玄色男靴上，忽然掩唇惊呼：“啊呀……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