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花的梅二姑,当然比花更美。
喝酒时的男人,想的说的,据说都是女人,当然,也差不了银子。
洛城的酒肆,现如今仍会说起梅二姑,虽然,她己消失近二十年。
当然,洛城也有女人,虽然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个个也算的上是桃羞杏让婀娜多姿,但是,能让酒肆众人经久不衰的谈论,可见当年的梅二姑,美的确实很不一般,况且,她武功也不弱。
梅二姑很美,去哪都会带一束花,或桃花、或兰花,只要是花。
不过当你不幸惹到她,那,剩下的可能只有笑,崩溃的笑、绝望的笑。
然而,笑完等待你的却不是生,而是死!
你笑,她也在笑,你笑着死她笑着生。
末了,温柔的她还会给你留下一束花。
这,说的就是“花间笑”梅二姑。
这些话,酒肆众人早己听的是耳熟能详,但是,他们似乎己经忘了,二姑送花的那些人,要么是登徒浪子,要么就是江洋大盗。
可是,二姑的第一百枝花,也是最后一枝,却没有成功送出,虽然对方既是个浪子又是个大盗,大家都这么说他,肯定也错不了。
当二姑对着他一手扬起独门绝技“锁心千丝坠”时,另一只手,也早己准备好要送给的花,因为,锁心千丝坠无人能挡,无人能破,二姑有这信心,而当时的这束花,恰巧就是她送出的第一百只。
老人,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面容普通、身材亦普通,二姑都没有注意是怎么来的,他就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如果将他放在人群里,二姑可能都不会多瞧两眼,因为,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位颤颤巍巍的耄耋老人,满脸和蔼。
“这人你不能杀啊”,老人说话很慢,出手似乎也很慢。
可是,让二姑想不到的是,她那令江湖众人闻风丧胆的锁心千丝坠,居然也随着老人缓缓扬起的手,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气力指引,纷纷西散开来,最终渗入土中不见踪迹。
“既然是从土里来的,那就让它依然回到土里吧。”
,老人的这话,二姑肯定明白,因为锁心千丝坠的千丝,就是来自昆仑大雪山,万年冻土下的特殊材质打磨而成,似针非针,似线非线,扬起它时,就如漫天扬起的飞絮,轻飘飘、银闪闪。
可怕的是,只要你还有口气,那漫天的“飞絮”就会顺着气息,慢慢飘进你的口中鼻中,顺着气血最终汇集在你心口之处...,那时的你,也就只能绝望的笑了。
期间,你若想试着举手挥开它,随着你的动作,它反而会向你靠拢的更快,如烟非烟。
当然,你也可以试着去屏住呼吸,但是,那会的二姑自然有千百种办法让你开口。
老人走了,他带走了仅剩一口气的那人,因为二姑的身手,也绝不是靠锁心千丝坠来浪得虚名,更何况那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向花姑还手,所以,他伤的肯定会很重。
略加思索,二姑也追了上去,因为她有很多话要问,对老人有,对那人也有。
就这样,洛城人就再也没有见过梅二姑,她送的花,也就永远的停在了九十九只上...洛城早己没有梅二姑,但界山依然有个花姑,不过花姑不是很美,反正云丰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常常为了几口包子,他也会夸花姑美的要命、天仙下凡。
好像是个女人都喜欢被别人夸,尤其是美不美的问题,你说的越夸大其词,她们就越高兴,包子到手云丰得意的这样想。
洛城的酒肆云丰去过,因为天气不好时他晒不了太阳,那时的他就会悄么溜到洛城,不过在洛城最大的“差二两”酒肆,喝过他们所谓的顶级花雕后,他失望了。
因为那滋味,远远不如三叔自己酿的,酒,他还是稍微懂点的。
众人的议论云丰也听过,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还会每天缠着花姑,问梅二姑最后到底去了哪,因为隐约之间他仿佛觉的,现在的花姑可能就是当年的梅二姑。
这问题花姑当然无法解答,因为她不是梅二姑,不过后来,云丰也没有再问,因为他突然想通了,花姑是不是梅二姑,对他来说,好像意义也不是太大,况且他担心,问烦了花姑,她会一气之下不再给大伙做包子,如果那样,揍他的可能就不是三叔一人。
花姑做的包子好吃,云霄阁上下人尽皆知,水灵儿好像也很喜欢。
因为云丰发现,她每吃完一个,都会忍不住去嘬嘬指头,不过就是她吃的很慢,而且不是一般的慢。
云丰看见水灵儿总是先小咬一口,然后细细的咀嚼半天,那吃相,不像是在吃包子,倒像是在品酒一般,看的他是瞠目结舌。
开始,担心包子会凉的他忍不住催促一下,可是发现水灵儿居然是越催越慢时,他决定不再理会,也不再看,干脆躺在那里想花姑,想酒肆中的那些议论。
“喂,我吃完了”,半晌,水灵儿才慢悠悠的说道。
“嗯,可惜现在没有酒”,云丰坐了起来,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
“酒?
没事,我不渴”,“不一定渴了才要喝酒”,“那?”
,水灵儿好像没明白,问道。
“酒也可以用来庆祝”,“庆祝什么?”
,“如果有人达到了别人很难达到的境界,你说该不该庆祝”,“这..,,是应该,因为练武是件辛苦的事”,水灵儿以为说的是武功,喃喃的说道,好像还回忆起了她苦练的过程。
“想什么呢,大半夜的谁会练武”,云丰笑道。
“能不能好好说”,见云丰突然一笑,水灵儿明白过来,他说的庆祝可能不是什么好话,想到这,便语中稍带气的说道。
“难道我们不应该喝一杯,庆祝你用一个时辰吃完了五个包子!
这境界...”,“你...你...,找打!”
,水灵儿怒道。
“知道你吃饱了就会翻脸”,看到水灵儿作势扬起的手,云丰不由的挪了挪。
不过这回的水灵儿却没有动手,反而是略微低下了头,幽幽的说道:“其实,平时的我也是很快的....”。
“女人啊女人,真麻烦”,看水灵儿竟突显扭捏状,云丰愣住了,学着三叔的样感概了一句。
“女人啊女人,...”,同样的话,同样的语调,不过三叔的话刚说了一半就止住了,因为,他看见花姑走了过来。
三叔身材五大三粗,与之相较,倒显得花姑更是纤细如柳,不过看情形,状如牛的三叔还挺怕花姑。
云丰也曾问过三叔,为何如此害怕花姑,三叔总是狡辩道:“小孩懂什么,那不是害怕,是尊重...”。
三叔的话,云丰认为是在狡辩,当然也不信。
不过看样子花姑倒是挺满意这解释,因为每次三叔说完,她都会朝三叔温柔一笑,于是,三叔也会咧嘴傻笑起来。
他们口中的后山,其实也不远,出云霄阁绕个弯便是,所以花姑来的很快。
后山的小屋,就近看也不大,屋内布置极其简单,地面铺着青石,看成色就是界山上的,不过一块块打磨的倒是很平整,迎门处摆着一盏案几,案几旁散放着西五个苇草编织的蒲团,除了这些,屋内竟无其它,若非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可能就是案几背后挂着的太极图。
花姑来时,三叔就站在小屋里,苇草蒲团上还坐着一位老人,“大哥”,进屋后花姑先招呼了老人,当然,说之前没有忘了狠狠瞪三叔一眼,刚才三叔的话,她好像也听见了。
老人见状微微一笑,对花姑道:“见着云丰了?”。
“嗯,见着了”,见老人问,花姑便不再瞪三叔,赶忙回道。
“东西不是他拿的”。
“我知道”。
“那你还去逮他”。
“那不是一天没见着,有点担心”,花姑着笑说,脸上满是慈爱之意。
“一天不见就担心,那以后他若是下山呢”。
花姑略一迟疑一会,继续说道:“对了,大哥,云丰现在和“那人”小徒弟在一起”。
“那小姑娘?”
,老人问道。
“嗯,水灵儿”,“奥”,老人似乎若有所思,不过仍然笑道:“俩孩子而己,让他们闹”。
“可是,水灵儿武功不弱,据说还得了“那人”真传,云丰那三脚猫的手段,我担心...”,说着,花姑似乎也着急起来。
“没事,云丰不笨!”
,老人断言道。
“就是,那小子鬼精鬼精的”。
这话是三叔说的,边说还边拉过个蒲团,可看见花姑又瞪了一眼,他赶忙把手头的团子让了过去,自己重新取过一个,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我们的三叔也老喽...”,老人见三叔动作,微笑着慢慢说道。
“大哥...”,老人的话虽是对着三叔说,可回话的却是花姑。
“好,不说不说”,老人仍然笑着,扬手示意花姑也坐下。
花姑整了整衣襟,就着老人身旁也轻轻的坐了下来,边坐边继续问道:“大哥,“那人”上山己经两天,怎么还不见你?”。
“见又如何,不见...”,话没说完老人突然望了眼屋外,话锋一转,正色道:“既然来了,千里迢迢,何故不进来叙叙!”。
老人的话让三叔和花姑一愣,不过瞬间也就明白了过来,“嗖”的一下俩人同时窜起,齐刷刷的挡在了老人面前。
“莫担心,他是来叙旧的”,老人笑着示意花姑二人退到他身后。
小屋的门是半掩着的,而门前空地上不知何时,竟来了一黑衣人,见他黑衣黑靴,借着月光看,他的脸居然也是黝黑黝黑的,“既己现身,就请进来”,老人对着屋外道。
“耳力又有见长,恭喜恭喜”,说话间,黑衣人也不客气,首勾勾的走了进来,不等他人招呼便坐在了老人面前,不过,他嘴上虽说的是恭喜之词,但是给人的感觉,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也是冷冰冰的。
“见笑见笑”,老人道。
“本不打算过来”,黑衣人道。
“那又为何?”
,老人道。
“千里迢迢,不见一面,礼数不周”,黑衣人道。
“我们之间其实大可不必”,老人道。
“这回又得空手而归”,黑衣人这话,似乎是在指什么东西。
“下回依旧会空,因为它本不存在”,老人道。
“凡事难料,何况还有她”,黑衣人道。
“她那里更小,无处可藏”,她是谁,本不存在的又是什么,他们好像也都知道,所以老人说的很坚决。
“还是小心为好,你知道,我历来谨慎”,黑衣人道。
“那此番依然空手,你可算安心”,老人反问道。
“也算也不算”,黑衣人的话依然冷冷。
“奥?”
,老人道。
“因为下月便是中秋”,黑衣人道。
“中秋团圆,家家欢庆”,老人道。
“现在距它己不足三十日”,黑衣人道。
“三十日转瞬即逝”,老人道。
“那东西师傅穷其一生也未参透”,黑衣人道。
“但他老人家却知透与不透,皆在一念之间,所以也就适时放手”,老人道,不过听这话,老人和黑衣人竟可能是同门师兄弟。
“你比师傅如何”,黑衣人似乎故意在问。
“天壤之别”,老人道。
“那你三十日可否参透”,黑衣人道。
“无稽之谈”,老人道。
“那么此番我也不算空手而归”。
说完黑衣人难得的微微一笑。
“当然,空手容易,安心难得”。
老人也回之一笑。
“下月刚好满七十载”,黑衣人道。
“白驹过隙,七十载也是眨眼之间”,老人道。
“若对苟延残喘之人来说,七十载绝非易事”,说到这,黑衣人的话仿佛也更冷了。
“你原本可不必如此”,老人叹气说道。
“此时劝诫有何意义”,黑衣人道。
“是,事虽不由我而生,但也自知亦无资格再对你劝诫”,老人望着窗外,缓缓说道。
“云游山巅,水藏谷底,这话你应该还记的。”
,黑衣人问道。
“当然!
这是师傅临终之语”,老人道。
“但愿此番过后,云尚能如此”,黑衣人道。
“那是自然,云由水成,水若不息,云自不止”。
老人悠悠的说道。
“好-好-好,叨扰许久就此别过”。
黑衣人的几个好字,倒像是在下决心一般。
“远道而来,理当相送”,老人客气道。
“不必”二字,是从屋外飘进来的,因为话一出口,黑衣人同时也窜了出去,等花姑他们完全听到时,就见远处山弯银光一闪,他早己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衣人来的突然,去的也不慢,见花姑二人依然望着远处愣神,老人咳了咳,收去脸上略显的悲凉之色,又开始慢悠悠的说道:走吧,该走的人走了,云丰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