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上了憋屈的主人
在死寂的尘埃中缓缓飘落，最终归于虚无。
灵云像只离水的鱼，瘫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断裂处炸裂般的剧痛。
冷汗混杂着血水，在额角蜿蜒出蜿蜒的痕迹。
灵魂深处那被蛮横烙下的印记灼烧着，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绝非幻梦，一个存在了不知多少纪元的非人之物，成了他的“仆从”？
荒谬绝伦！
恐惧与荒诞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几乎比肋骨断裂的痛楚还要难以承受。
“烂泥，还赖在地上装死？”
脆生生的嗓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从半空中飘下来。
灵云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那银沙凝聚的少女虚影悬浮在石门阴影里。
她的光泽黯淡了不少，像蒙了尘的明珠。
但那小脸上的神情却是生动的眉头微蹙，小巧的鼻翼不满地翕动着，剔透的琥珀眼瞳毫不客气地剜着他，活脱脱一个被赖皮鬼碰瓷后，愤懑又无处发泄的富家小姐模样。
“你……”灵云只吐出一个音节，就被撕裂的痛楚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五脏六腑都在震荡。
“你什么你！
破烂筛子！”
灵妙虚影双臂一抱，宽大的月白袖袍滑落，露出半截虚幻但莹润的臂膀轮廓。
她居高临下，语气又快又急：“好死不死，不在外面找死，非要钻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摸本小姐？”
“现在好了！
烂泥糊不上墙，还拖我下水！”
她越说越气，身体周围细碎的银光起伏不定。
灵云咬紧牙关，喘息着反驳：“是……是你自己……门缝里溜达……”肋骨的刺痛让他话都说不连贯。
“哈！”
灵妙下巴猛地一扬，像个被点燃了的炮仗，“还不是你那一身比深渊寒气还重十倍的霉运引路！
晦气！
活该被追得屁滚尿流！”
刻薄的话语裹着寒意扑面而来，灵云无力争辩，他挣扎着试图起身，左手按向肋下剧痛之处，右手无力地撑着冰凉的地面，尝试调动丹田里那可怜兮兮的炼气三层灵力。
微弱的暖流刚刚升起，那灵魂深处的契约印记便微微一颤，一种比深渊寒风更难以抵抗的奇异力量如同无形的牢笼瞬间收紧。
生生将他体内那点微弱如萤火的灵力死死地锁在丹田深处，任他如何驱使，竟纹丝不动！
灵力被禁锢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心脏。
修士没了灵力，在这弱肉强食的玄天大陆，与砧板上的鱼肉何异？
灵云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嘁，”虚影少女鄙夷地翻了个白眼，细巧的指尖仿佛能透过虚空点到灵云惨白的鼻尖。
“区区炼气三层，稀烂透顶的资质，连本小姐休眠时逸散的万分之一能量都承受不住，还敢乱来？”
“契约刚定，没吸***这摊烂泥当养料，你就该去你家祖坟多烧几柱高香了！”
她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淬了冰的针。
“还想催动灵力？
嫌死得不够快？”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逼近。
深渊之外有幽冥宗的杀手虎视眈眈，深渊之下是连神识都要冻结的万载寒潭。
这绝地石室里，还有一个诡异莫测、对他嫌恶无比的“仙灵”。
体内灵力被锁……绝望如同深潭冰冷的潭水，开始一寸寸浸没他的意志。
“不能死……”灵云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如同困兽低吼的声音，“我……不能死在这儿！”
这低沉却带着绝境野兽般疯狂求生意志的呢喃，让气鼓鼓的灵妙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银光幻化的睫毛似乎轻轻颤动了一瞬。
她小脸微微偏开一点点，轻飘飘的鼻音哼了一声：“哼，倒不是块彻头彻尾的朽木。”
她纤细玲珑的虚影不再看匍匐于地的灵云，而是飘飘悠悠地转过身，面对着那巨大深邃的墨玉石门。
她并未首接“穿”门而入，而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韵律。
缓缓抬起了由璀璨银沙构成的两只纤细臂膀，手掌轻贴在那片流淌着内敛月华的门体上。
幽光温润的石门表层，仿佛投入石子的湖面，自她掌心触碰的位置荡漾开一圈圈细密的、无声的涟漪。
无数细微到近乎虚幻的银色符文，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律，从灵妙虚影体内渗出，又如同溪流归海般，丝丝缕缕地没入那些涟漪之中。
她口中似乎在极快极轻地诵念着什么，含糊不清的音节带着奇异的共鸣感。
引动石门内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空间，也产生了微不可查的回应震颤。
片刻，她收回手臂，周身明灭不定的银光似乎又淡泊了一分，那精致的眉眼间甚至透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疲惫。
但她依旧维持着那副嫌弃的姿态，只用眼尾的余光扫向地上的泥泞。
“喂，烂泥。”
她不耐地唤道。
“要想本小姐带你离开这破地方，最好收起你那副快断气的模样！
看到你我就烦！”
话音未落，也不待灵云有任何反应，那悬浮的虚影猛地挥袖！
霎时间，大量银色光点如同受到无形的巨大引力牵引，疯狂汇聚而来！
璀璨的光华在空中凝成一条手臂粗细、活物般的银色光带，带着令人心悸的微鸣，灵蛇般迅猛卷向地上的灵云！
灵云甚至来不及惊呼，身体便被那冰冷而强韧的银光彻底包裹、勒紧！
肋下的断骨处与光带骤然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猛地贯穿全身，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痛号！
意识仿佛被硬生生撕裂！
下一秒，天旋地转！
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脱离枝头的枯叶，被无法抗拒的狂暴力量裹挟着高速旋转、抛掷！
冰冷的空气发出厉鬼般的嘶鸣，狠狠刮过他的脸，撕扯着单薄的衣衫。
下方，那墨绿色、翻腾着细碎冰刃的噬魂寒潭在视野中惊鸿一瞥，便以令人窒息的速度被黑暗吞没！
恐怖的失重感再次攥紧心脏，深渊上方凛冽如刀的罡风穿透银色光带的束缚，疯狂地切割着他的体肤！
这根本不是飞行！
是被一股无法理解的蛮力，粗暴地从深渊绝壁之上，狠狠地甩向高空！
耳边是厉风撕扯布帛的裂帛声，身下是飞速掠过的嶙峋怪石和深不见底的黑暗。
每一次剧震，都让灵云的肋间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搅拌。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错位摩擦的细微咯咯声响，喉咙里全是涌上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