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手指
维修坑道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陈长生身上。
那些目光里混杂着惊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王监工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似乎想骂点什么来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权威。
但看着那根几乎扭成麻花、却成功阻止了一场灾难的金属杆，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他最终只是重重哼了一声，语气依旧粗鲁，却少了之前的肆无忌惮：“……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
还愣着干什么？
把这堆废铁拖去分解区！
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今天的定额完不成，谁都别想好过！”
工人们如梦初醒，纷纷散开，但投向陈长生的眼神己然不同。
那不再是看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废柴”学徒的眼神，而是多了一点模糊的、对“有用之人”的打量。
那个年轻些的学徒犹豫了一下，走过来低声道：“长生，你……你没事吧？
刚才太险了。”
陈长生摇了摇头，感觉喉咙依旧干涩：“没事。”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这具身体原本的音色，却又有些陌生的低沉。
他松开握着金属杆的手，手掌被震得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这身体实在太弱了。
“没事就赶紧去清理三号传送带！”
王监工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交流，“修不好，今晚的营养膏扣你一半！”
年轻的学徒缩了缩脖子，赶紧跑开了。
陈长生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油污和臭氧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需要信息，需要尽快理解这个身体残留的记忆和这个疯狂的世界。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坑洞角落一个用废弃板材勉强搭成的、属于“自己”的简陋工作台上。
台上杂乱地堆放着各种工具——型号古老、锈迹斑斑的扳手、螺丝刀，能量烙铁，还有几本用粗糙纸张订成的、油腻不堪的册子。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于是准备先到工作台上看看情况。
他走过去，拿起最上面一本。
封面上用歪歪扭扭的帝国通用文字写着《基础灵能传动原理（学徒适用）》。
灵能？
他皱起眉，翻开书页。
里面的文字和图示在他眼前展开。
如果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看到这些复杂拗口的术语和如同鬼画符般的能量回路示意图，恐怕只会头晕眼花。
但此刻，陈长生只觉得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灵能，乃宇宙基盘能量‘灵气’之应用形式，可通过特定符文回路引导、转化，驱动机械造物…………能量传导效率取决于回路材质的灵导性及符文结构的稳定性…………常见故障：灵能溢散、回路过载、符文节点烧蚀……”这……这不就是高等数学、电磁学和流体力学混合体，套上了一层玄乎其玄的外壳吗？
那些所谓的“符文”，在他眼中迅速解构成一条条能量流动的路径、电容、电阻和逻辑门！
所谓的“灵能”，就是一种可以被特定方式引导和利用的能量，类似于电力。
但似乎更……“活泼”和“唯心”一些？
他飞快地翻动着书页，大脑以前世处理技术手册的速度疯狂吸收并解构着这些知识。
许多原主死记硬背都无法理解的概念，在他眼中变得一目了然，甚至还能看出书中几处为了简化而导致的逻辑不严谨之处。
他又拿起另一本更破旧的《STC碎片解读入门》。
STC（Standard Construction Template）——标准建造模板。
这个名词让他心神一震。
记忆碎片告诉他，这是人类失落黄金时代的科技遗产，是帝国现存几乎所有科技造物的蓝图来源。
解读和修复STC碎片，是墨家/公输家机械修会的核心权力所在。
这本书极其粗浅，只是介绍了一些最基础的STC符号含义和碎片整理规则。
里面附了几张模糊不清的拓印图，像是某种复杂机械的一角。
“……‘万机之神’赐予吾等之福音……然凡俗之辈不可妄窥…………此符号代表‘灵能输入’，标准压强……此结构疑为‘液压缓冲’之变体…………碎片编号甲柒叁伍，推测属于‘农业用途步行机’足部传动系统……”陈长生的手指抚过那些粗糙的拓印图案，眼神越来越亮。
这些看似残缺混乱的线条和符号，在他脑中自动拼接、补完，与前世见过的各种机械原理图相互印证。
他甚至能首觉性地推断出几个被污损符号的可能含义。
这种理解不是死记硬背，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穿透表象首抵核心的“洞察”。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
来自异世界的知识体系，与这个宇宙的“匠道”知识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和超越性理解？
他放下书，目光转向工作台旁那台老旧的矿用机甲。
正是他之前“优化”过冷却效率的那台。
原主的记忆浮现：这台机甲因为散热不良，长时间工作时灵能核心容易过热***，被工友们戏称为“火炉”。
之前他刚苏醒时浑浑噩噩，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几个散热符文回路的走向“很别扭”，“效率太低”，顺手就用刮刀调整了一下回路凹槽的深度和走向，又清理了被油泥堵塞的散热鳍片。
现在，结合刚刚看过的《基础灵能传动原理》，他立刻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他不仅仅是清理了污垢，而是优化了能量在散热系统中的流动效率！
相当于给一台老旧电脑的CPU换了更好的硅脂和散热风扇！
“你看得懂那些玩意儿？”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好奇。
陈长生抬头，是那个年轻的学徒，他正抱着一摞替换下来的损坏零件准备去回收处，路过时忍不住停了下来。
“一点点。”
陈长生含糊道，不想表现得太突出。
“真厉害……”学徒眼里露出羡慕，“王头儿逼着我们背，我一看就头疼。
那些鬼画符，怎么看都一个样。
还是练武实在，可惜俺天赋也不行，练了两年才刚摸到一阶武者的边。”